第1135节_金毛狮王异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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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5节

  他的老朋友们也不可能披上这层马甲,大概是某个凡人虚构的伪神,借此来制造一种新兴宗教吧。

  唐璜大概由于当时的思绪,竟与自己见到那种种景物时产生的念头重叠一起而着了迷,他手扶护墙,沉浸于对巴黎和他自己的双重思考之中,影子拉长了,远处亮起了灯光,他仍然流连忘返,思潮起伏,这思考孕育着未来,也包含着过去,显得那么庄严。

  陪伴着他的人静默无声,试图从这份共情里了解唐璜的所思所想。

  在他出来散心的时候,某位教士登门拜访了德·绍立厄公爵夫人,雪华绮晶附身的德·绍立厄小姐的母亲,也是唐璜名义上的岳母,在唐璜与十三人行会争斗最激烈的那段时间,她不幸被敌方干涉了精神,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并且变得异常虔诚,过起了隐居的生活。

  那原本是十三人行会为了从内部打击唐璜的计划的最初一步,可随着十三人行会成员要么死亡,要么被拘捕,还有一人归顺于他,这计划不了了之。

  即便如此,唐璜还是派了白姬永恒朱红监视他的岳母,准确来说,是监视与岳母有来往的人,其中以教士作为重点。

  在白姬的记录里,到访最多的戈德弗鲁瓦,从衣着上看出属于那种老派教士。在薄暮的余晖中,永恒朱红看清了他那白皙、庄严然而憔悴的面容。

  巴黎人有意无意中从教士那里得到慰藉,情形几乎每天都在发生。随着教士的到来,公爵夫人见到自己面前乌云密布的地平线上露出了一抹长长的、明亮的青天,她目随着这一线光明,像《圣经》里的牧羊人一样,听见天上有个声音喊道:“救主刚才诞生了!”便朝着那教士的方向走去。

  找到这位教士的资料并不困难。他叫戈德弗鲁瓦。一个勤俭起家的零售商的儿子,父母的全部奢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们梦想让他成为巴黎的一名公证人。

  早年的时候,他因为要学法律而与一群平民百姓的子弟为伍。那些人没有现成的家产和继承得来的地位,全靠自身的价值和坚韧的努力。他的父母业已退休不再经商,他们灌输到他脑子中的希望,只激发了他的自尊而没有给他一副傲骨。

  他父母的生活像荷兰人一般俭朴,一万二千法郎年金只花掉四分之一,把省下的钱和一半本钱,为儿子买了个公证人的位子。戈德弗鲁瓦过着这种节衣缩食的生活,觉得自己的现状与父母的梦想、自己的梦想相去甚远,不由沮丧起来。

  在生性软弱的人身上,沮丧会变成妒忌。别人是以狡猾、意志和思考代替正直、庸俗与无聊,笔直而坚定地沿着为野心家划定的道路迈进,而戈德弗鲁瓦却愤愤不平,想要一鸣惊人。

  他朝着一切光辉灿烂的所在奔去,结果只是被光芒刺疼了眼睛,就像希腊神话里悲剧的伊卡洛斯。他企图平步青云,但他的一切努力只是使他看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他终于发现自己的愿望与自己的地位太不相称,因而对盘踞社会要津的势力深恶痛绝,思想上变成了一个无政府主义者。

  他想像伏尔泰、像卢梭,像当今社会一切有名气的批评家一样,写出本书来一举成名……然而他又失败了,这使他把“才能”与“贵族”等同看待。

  公证人、律师、作家,他都一一尝试,却又一事无成,于是他想当个法官。

  这时,他父亲去世了。他母亲仅以两千法郎养老,几乎把财产全给了他。他二十五岁就有了一万法郎年金,便自以为是个富翁了。与他的过去相对而言,倒也确实算是个富翁。直到那时为止,他的生活是由一时激情产生的率性行为和软弱又善变的意志组成。

  为了跟上时代的步伐,为了有所作为,为了扮演一个角色,他企图凭自己的财产跻身于一个什么社会圈子。如能拥有一个俱乐部,就能成为一个人物,开发利用别人的才智,也能分享乐趣而免其劳苦。

  对于智力平庸的人来说,再没有比这样借他人的才华而飞黄腾达更为诱人的事情了。,巴黎曾有过两三个这样的暴发户,他们的成功既是时代的耻辱,也是那些让他们踩着肩膀爬上去的人的耻辱。

  再怎么鄙视,成功者依然是成功者,留下了一条可供后人学习模仿的路。

  可惜,在这个圈子里,戈德弗鲁瓦不是败于一些人不择手段的粗野作风,就是馁于另一些人挥金如土的气派,总比一帮野心勃勃的贵族或工于心计的野心家低一头。

  后来他又染上了文学生活或政治生活造成的挥霍放纵的习气、评论家在戏院后台的作派,学会了工作繁重的才子们所必需的消遣玩乐,他结交了一批酒肉朋友。然而他们告诉他,他长得其貌不扬,一个肩膀比另一个肩膀粗壮得多,为人又不够坏也不够好,难以弥补这些缺陷——

  艺术家们自认为有特权以粗鲁的口吻道出事情的真相。戈德弗鲁瓦身材矮小,形象猥琐,既无才华又无一定的奋斗目标,这对于一个青年来说,似乎一切都完了。

  在那种年月,无论想在哪一行里扶摇直上,倘若没有好运气、或者没有能给人带来好运气的顽强精神,即使才华过人也将无济于事。

  在目视公爵夫人例行的祷告之后,两个人共进晚餐,公爵府的其他人都忙着在外面寻欢作乐,实在挤不出时间回来,因而,在看向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时,公爵夫人不仅寄予了一种信徒对神父的虔诚,还有母亲对儿子,姐姐对弟弟,男人对母亲的复杂情感。

  这一切使得她对教士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每次他来的时候总要缠着他问过去的事情,戈德弗鲁瓦仿佛要吊这个女人的胃口,每次来只讲一点点,于是现在,公爵夫人也只了解到了教士到三十岁为止的情报。

  “那时候你还是个野心家,但现在却是个已经放下一切,看淡名利,探索思想境界的神学家,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公爵夫人接着昨天的末尾问道。

  “第一个件事是,在我幻想做着一步登天的梦时,我的母亲已经命在旦夕,她把我召回身边,固然是为了让我侍奉左右,也是为了把我领上正路,使我能找到一种安稳的、单纯的幸福。

  这种幸福应当能使她儿子那样的人心满意足。她发现我在二十八岁时开始,财产已锐减至四千法郎年金,意气消沉,智穷才尽,一事无成,野心化为屈辱,敌视一切合法建立的事物。

  我的种种失意更给这种敌意火上加油,这终于使母亲对儿子重新作出估价。她试图让我娶一个退休商人的独生女为妻,那位姑娘可以为我那患病的灵魂充当监护人。

  但姑娘的父亲在婚姻财产问题上不失为一个精明的老商人,我追求那位姑娘并与之相处了一年,却被女方回绝了。”

  “真可怜。”公爵夫人说。

  “是啊,现在我能心平气和的承认,”戈德弗鲁瓦说:“这次打击伤透了我那颗伤痕累累的心,特别是因为那位姑娘长得并不出众,使得我产生了自我怀疑。

  不过,经母亲开导,我在所追求的对象身上发现了心灵庄重的价值和精神坚强的巨大好处。

  在反复自我催眠下,我已经看惯那位小姐的面容,熟悉她的表情,喜爱她的声音、举止和眼神。

  我几乎是把自己一生最后的赌注都下在这种眷恋之情上,结果又尝到了失望的苦果——

  我母亲去世了,而我因为在生活排场上曾追逐奢华的时尚,如今全部家产只剩下五千法郎年金,而且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挣回什么钱来弥补亏空,因为我已经承认自己没有能力从事‘发财’这个可怕的字眼所要求从事的活动。

  然后,我遇到了生命里最重要的转折。”

  第七十九章现代史拾遗(2)

  戈德弗鲁瓦看着公爵夫人认真倾听故事的模样洒脱一笑,曾经他也是那么专注的寻找着别人的故事以求排遣寂寞。

  “你怎么看待我的,夫人?”他问道。

  “一个坚强而客观的人,过去可能有些糟糕,但你走出了阴影。”

  “我这种人想的比你想的还要糟糕。”戈德弗鲁瓦轻声说:“母亲死后,我那焦躁的、悲伤的、软弱心灵没有与泪水一起消失,相反,它们主宰了我。

  因此,我在服丧期间又到巴黎来碰运气,在饭店餐桌上窥伺,轻率地结交生人。想跻身于上流社会,却只遇到一些花钱的机会。

  我在林荫大道散步时,内心苦痛万分,见到伴随着母亲的待嫁女子、骑马去布洛涅森林的青年、车马精美的暴发户或受勋的军官就感到难受。”

  “是因为嫉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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