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〇四九 光之九_今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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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〇四九 光之九

  她何德何能,还能从南京手里救一个郑少爷?

  楚望坐将目光望过来,有些讶异的微微张嘴,“姑妈?”

  葛太太微不可查的笑着冲她眨眨眼,又一本正经说道,“有人要求你,你就受着。”

  她心里恍然大悟,原来葛太太要当着众人的面杀一杀周氏往日威风,亲眼见到她对楚望低声下气的求饶讨好,方能解气。

  周氏听完却会错了意,突然笑容满面,语气温柔的对她说:“三姑娘,既然葛太太都发话,你一个姑娘家便也别再拿乔。”

  葛太太突然轻笑出声,只将楚望望着,等她先发威。

  楚望盯着这母女两不吱声。

  “难不成……您真的要我这作长辈的求一求你?”

  周氏话里乞求带着威逼,非要让她左右也不是人。

  允焉扯了扯母亲的袖子,哀求她即便再有求于人,身为长辈不要再对楚望低三下四,使她今后也在楚望面前抬不起头来。

  不过她仍旧不太了解她的母亲。周氏话虽出口,倒不至于真的会对这样一个她向来看不起,直至今日才有一些刮目相看的晚辈行此大礼。正如葛太太请谢氏父子一干人等前来观瞻周氏母子,一则知道她如今为一双儿女之事落了难,要叫她丢人,一定要人多了才好看;二则,葛太太也深知林俞是个极要脸面之人,而周氏于他却正好取长补短,不要脸面的本事实在天底下少见。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走近这屋子来,见到有这么多人,不止不知道害臊,甚至暗中沾沾自喜,以为有这许多观众助阵,葛太太姑侄两必不敢太给她母女两脸色看。

  这时便听得楚望不轻不重的对她说:“周夫人,我与您无情无份的,你拿什么叫我帮你?”

  这话讲得轻飘飘的,却说得恰到好处,落到周氏身上时便似有千斤重。

  这丫头界限划得十分明白了——我不帮你是我的本分,要么你便拿着指头数一数你何曾对我好过。

  “允焉是你姐姐,郑先生便是你未来姐夫。”周氏尤自厚着脸皮,不止拿亲情血脉的伦理去压楚望,还时不时拿眼神去看谢鸿与谢择益,心里巴望着他们男人心软,肯为她母女说两句话。满心以为楚望身为谢家未正式过门新妇,必定不敢当着夫家人的面表现的太过尖酸小气。

  哪知这两父子,一人此刻对于鼻烟壶的兴致远大过她这个大活人,另一人压根没心思拿正眼看旁的什么人。

  周氏大为气馁。

  楚望笑了,只问允焉:“你有没有将我当作妹妹看待过?”

  允焉脸皮比她母亲薄,回想起小时候将她推攘在地撕她远洋来信时,句句诛心:“料是父亲,也绝没想到你竟然会生出来!你怎么就出现在这世上了?全家谁都不希望你出世!”

  那时她十二岁,也许对她本没这么大恶意,可惜所学的每一句话都来自父母亲言传身教。

  她从头到尾并不想嫁郑亦民,可她母亲一意孤行,斯林两家近来关系紧张,父亲尤其害怕在外头落得背信弃义的恶名;倘若她真的悔婚,恐怕林家臭名远播,即使去了欧洲大陆留学生里头,也再难觅个佳婿。

  她低头不语时,她母亲便一直拿手扯她袖子,似乎恨其不争,望她能说出点违心的好听话。

  可惜她此刻再说不出,只觉得站在她身旁,往日不论旁人再诋毁诽谤她也拼尽全力去维护的母亲,此刻面目形象竟如此可憎不堪。

  郑家聘礼已经送到,最近家里似乎资金周转出了问题,她明明见过父亲银行大笔账户,家里却越发捉襟见肘,同邻居四处借贷,才勉强凑足一笔寒酸嫁妆。

  她已经许久没有新衣服。

  她问过父亲,银行里的钱呢?

  一旦问起,父母亲立马黑了一张脸,家里气氛也沉到谷底。

  母亲一向反对哥哥要娶许小姐这事,后来不知怎的又应允了。她听说许家极有钱,许家祖父格外怜惜这个女儿,又因她有疾,这笔妆奁想必极为丰厚。偶然间,她竟听母亲撺掇着大哥早日将她迎娶过门,看似算计起了许小姐嫁妆。

  林梓桐却只回她母亲一句话:“我将她接来南京,婚事一切从简,往后我们一切饮食起居不动用家中一分花销,也按月向你与父亲支付一笔合理赡养费用。别的,你想也不要妄想。”

  大儿子一句话使周氏如坠深渊。

  若不是穷途末路,也不至于要来求她这位宿敌葛太太。

  周氏近来算计着吃穿用度过日子,受尽亲朋冷眼。

  此刻在小辈面前吃瘪,她已几近精神错乱。

  她双眼通红,血丝密闭,竟指着质问起楚望来:“究竟是谁没将你教好,竟对情同手足的长姐如此残酷无情!”

  葛太太尚未开口,谢择益已经冷着脸大喊:“穗细!”

  穗细与蜜秋一同上来架着周氏,两人一同使尽全力,几乎都要拉不动这疯女人。

  楚望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看她:“是啊!究竟我又与谁有仇有怨,你们为人父母长辈,竟合起伙来剥夺霸占我的一切。”

  谢择益看着她小小个人突然发起威来,从不知这等事情会使她动此大怒。突然想起别的什么事情,不免一阵皱眉。

  “谁人剥夺你什么了?”周氏以为她小小年纪不会懂得这等子财产纠纷的陈年旧事,于是睁眼说着瞎话。楚望的话却使她动起别的歪心思,灵机一动,当着谢氏父子的面,故意说道:“你父亲从前不是给你许了一门一等一的亲事?”

  二楼上,弥雅惊叹一声,真真小声大骂“这女人也真敢说!”

  楚望本没什么好心虚的,只是给周氏一说,她突然想起好些年前同言桑偷跑去离岛上,不偏不倚正遇上谢择益同他美国女友一齐。那时她抖机灵叫他女友作“谢太太”,时隔多年自己却自己做了那个真正的谢太太。

  想起那时她还叫谢择益不要将私会男友一事告知旁人,要他替她瞒天过海,这便偷偷去看谢择益。

  正对面,谢择益也歪着头,盯着她,两人心照不宣、互相打趣的微笑。

  葛太太本想静观周氏这出独角戏究竟能演出什么花来,没想她竟演的如此精彩。于是笑着鼓掌,大喊她闺名:“周珏秋!你可真不叫我失望啊——”

  周氏廿多年未曾听人叫过自己本名,抖然周身一震,也拿通红双眼朝葛太太看去;她人生多年,多遭困境也屡次绝处逢生,这番再入绝境,她竟也有余勇拿出一点混不吝的架势要与这姑侄两同归于尽,转头冲谢择益大声喊道:“你谢家新妇,曾许对斯家少爷芳心暗许,几年来互通情书几十笺,更不知有没有过暗通款曲!沪上饭店他二人已无婚约羁绊,她仍旧当众为他出头,闹得文坛人尽皆知林三小姐作过斯家大少未婚妻。你等着吧,过不了几日大小报纸便满是她与斯家绯闻,你就不在乎?”

  林允焉万想不到母亲当众发了疯,还句句将她刺痛。她眼泪汨汨而下,小声哀求:“妈,妈,咱不要丢人了——”

  她与穗细、蜜秋三人合力,才将她勉强拉住。

  谢鸿惯知在葛太面前该如何为人处世,不该他插嘴的,他便只当自己是个布景板,是个世外游魂。

  突然兴趣大起,实在忍不住好奇,这才以眼角余光若有若无去打量儿子,看他将要怎么收场。

  谢择益本支着头去看楚望,这时听周氏剑指自己,方才回过神来,笑说道:“说起来,我仍有许多事情要同我太太坦白致歉。抱歉,是谢择益有眼无珠,竟不知第一眼便该看定你。”

  楚望挑挑眉,心里忍不住一阵阵想要吐槽他,面上仍旧强装镇定:“这事我们以后慢慢聊。”

  周氏见自己重磅炸弹下水,水面连水花都不曾见一个,毫无威力可言。不仅谢鸿无甚反响,甚而至于还面露得意微笑;这一双小儿女更是想起什么有趣事,根本不将她所说放在眼底心上。

  她一个趔趄后退两步,蜜秋怕她砸了葛太太心爱古玩,忙同允焉一齐将她扶住。

  穗细则怕她砸了自己,第一时间躲得远远的,吃足了蜜秋一个白眼。

  她还没站稳,葛太太一张报纸摊开在头版头条,直直扔到她身上。

  允焉忙拾起一看,上头照片登载着皇后码头上成群搬工在从一艘艘远洋邮轮大小铁甲驳船上往下卸货。

  另几张照片上罗列着十余米长大红的聘礼单,上头一行一行,都是不占地方的实物件。什么意大利、波兰油画家珍藏名画,什么西班牙名家百年匠制家具……每一件物品都有名有姓,来历极高。允焉游历欧洲多年,别的未曾好好学过,跟着贵小姐们将珠宝名器的品鉴功夫学了个十成十。她一眼看去,便知这份礼单里小到杂物柜上的红宝石门纽都有不小来历。

  除了这一些,报上还加粗两行大字:

  “谢鸿爵士,赠爱子与儿媳山林道、英皇道与巴丙顿道房产各一处;又以儿媳之名捐香港大学物理科学馆一所,命名linzytse。”

  葛太太斜睨周氏,微笑沉声,丢下致命一句:“可看清楚了?你若是给得不够体面,也休怪我到时候做事不体面,叫他非但校长做不成,还叫你举家上下休想再过半日舒坦日子!”

  周氏盯着那份炫目礼单,惶惶然道:“三姑娘仍旧姓林一日,婚礼嫁娶大事岂可不同她生身父亲商量,实在大逆不道!”

  谢鸿也难得开口劝导:“呢个女子已经姓谢。”

  葛太太知她觊觎聘礼,话里话外都想让大小物件进她林家大门。摆摆手,懒怠道:“想要钱?叫你家家主林俞亲自上门同我要。”

  允焉扶着几近晕厥的母亲狼狈踏出石库门洋房。

  葛太太笑道:“这戏好看不好看?”

  谢鸿撇撇嘴,“唔好睇,意思。”

  葛太太冷笑一声:“那仍旧赖在我这里作甚?大礼未成,给你谢家便宜占尽。同你儿子早点滚蛋!”

  谢鸿抬脚出门,回头一看,儿子不似他,仍坐着一动不动。

  他轻咳一声,笑道:“新娘子靓,留待他多睇一睇。”

  葛太太大骂,“还不快滚。”

  谢鸿一动便是大阵仗,外头七七八八的保镖皆跟着他一道出门去。

  葛太太回头,“谢择益,你好歹收敛一下目光。”

  谢择益压根听不进去。

  弥雅大笑:“葛太,你就饶了我哥吧,此时此刻闹着恋爱病。”

  葛太太瞪她一眼:“你知不知那女人好戏还没演完。走投无路在我这里求告无门,指不定此刻正在门外候着你爸爸。”

  弥雅笑得更加厉害:“我爸爸?”

  谢择益皱着眉头:“那老头是好色一点,做事仍还是有些原则,讲起话来恐怕狠过葛太。”

  真真大惊:“不至于如此吧?”

  葛太太哼笑一声:“怎么不至于?那女人但凡遇遭遇绝境,什么腌臜事情做不出来。见你与楚望人人找英国军官,指不定怎样眼红。”

  弥雅大喊糟糕:“真真,快去看好你那切尔斯劳顿!”

  真真若有所悟,抬脚出门,“我去会会她。”

  楚望这才开口去问:“姑妈,我真能救郑少爷?”

  葛太太叹口气:“你可曾记得黄先生说过要送你两一份结婚大礼?”

  她仰着脑袋想了好久,“倘若真能救,岂不仍旧可惜了郑少爷?”

  “倘若她当真不在人危难之时背信弃义落井下石,倒也不算可惜她。”葛太太道。

  她突然想起林梓桐与许小姐。

  葛太太盯着她,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惜她教出的女儿怎比得过你母亲教出的儿子,他兄妹两的不同,便是乔太太与周氏二人同她的天壤之别。”

  楚望揉揉脑袋,“那我呢?”

  “你?你不知恁的少长若干条筋,大事统统皆上轨道,琐碎烦恼从不上身,也不知究竟像了谁。”

  弥雅大笑,“恐怕造物使她缺掉的筋全长我哥身上去了,使他从小机灵过了头。”

  谢择益掰着两粒核桃,一听,朝二楼远远掷出手头完好一粒,不偏不倚正中她额头。

  弥雅哎唷一声,“zoe哥娶了媳妇便六亲不认,这就开始打人啦。”

  ——

  在门外梧桐下倚靠着,允焉为她解开一粒旗袍领子,替她顺了口气。

  父亲已将家中一干仆役与车夫一并遣了,该卖的汽车一并变卖,只留得一辆直行开去上下学。

  排场差了点,林俞自己的面子仍是不能失的。

  只可惜这母女二人出行在外只得乘电车,还是二等座;连包黄包车也要略略计算着。

  如今电车还没来,两人只好在大树底下干等着;两位衣着典雅得体的女士孤零零枯等洋房外头,也不知是遭了谁冷落,时不时便引来路人侧目。

  皇家海军上尉驾驶的福特车停在另一株梧桐树下。他关上车门下车吸烟,并未察觉远处有人在打量自己。

  周氏将那高大英俊的英国人打量了好久,突然想起在香港时女儿便曾受到诸多追捧,好几次使那薛真真吃瘪。经过这几年欧洲游历,身价又是另一番不同了。

  皇家海军子弟皆贵族出身,连薛真真都能受到追求,自己女儿怎会差过她?

  谢家的聘礼使得周氏想起她与苏小姐往日种种。

  她出身是高贵,妆奁也极为丰厚,不也从未享受过丈夫关爱。这许多年若非有葛太太事事从中作梗,到头来这大笔钱财也仍旧是她囊中之物。

  不过棋差一招……

  倘若真的将举家家财拱手让作那姑娘嫁妆,她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谢择益兴许从前与那皇家海军上尉身份相当,如今落了难,身份仍还不明。若非如此,谢爵士怎肯随随便便挑了那丫头过门给他唯一的宝贝儿子作妻子?

  她突然回头,将允焉死死盯着。

  允焉吓了一跳:“母亲?”

  周氏将女儿手握着,“你这样好,将你许给郑少爷时,从未到过老天会待你如此不公……或许是我错了,母亲断不能使你受了苦。”

  允焉咬咬牙。母亲这件事,她确实是极为生气。但她突然向自己道歉,允焉却极为不解。

  正当此时,葛公馆后门乌压压出来十余人,当头一个便是谢爵士。

  近日来多重喜事临门,谢鸿红光满面的跨出门槛,毫无预兆的,当头一个瘦弱黑影便在他面前扑倒在地。

  谢鸿哎唷一声,身后几人立马上前将他护着,两人去将几欲纠缠的周氏拉扯开。

  周氏被人架着,前一刻还虚弱着,这一刻不知哪里来力气,死死将女儿扯到谢鸿面前,哑着嗓子说道:“谢爵士!都是林家女儿,我这二姑娘可比三姑娘名声清白!她游学欧洲时不知几多少年英才追求过她,她从未正眼瞧过任何人!”

  料是谢鸿也大吃一惊,执着手杖后退一步,说:“你系说,呢个女畀我鹅几做妾侍?”

  允焉勉强能懂谢鸿的离谱发音。

  她素来心高气傲惯了,只将嘴捂,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所听到的一切,张大嘴,却只能发出两个音节:“——妈妈?”

  周氏睁大眼睛,恳求的望向谢鸿。

  “畀我个仔系差咗啲,”谢鸿将允焉上下打量一遍,笑着摇头,“畀我做妾侍,胸唔够大的啦。”

  说罢,谢鸿负着手杖,携一干人等乘车扬长而去。

  允焉尚未回神过来发生了什么,站在路边,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周氏将她手掐着,望着谢家汽车远去方向,狠狠骂道:“不过是个被格了职的罪人,回到英国去指不定什么身份也没有,趾高气扬什么?”说罢抓着允焉道:“母亲回去便将郑家婚事退了,往后上海有什么上等交际场合,你一定得去,随随便便定比她嫁的高。”

  允焉绝望的摇摇头,只当她母亲是发了疯。

  真真笑着从后门里头走出来,“周太太,您想多了。您真以为给英国人当牛做马是什么好差事?英国陆军几次三番请谢少爷回去,都遭他拒绝。”

  周氏以为她替谢家挣面子,正要大笑着质疑。

  说罢真真朝梧桐树下的英国人勾勾手指,那英军捻灭烟头,听话朝她走来。

  真真当着允焉面换作英文问他道:“谢先生若是肯回去任职,必定高升。介时上海地界陆军与皇家海军,将没人军衔再能高过他,是不是的?”

  “恐怕是的。”切尔斯看着她微笑。

  母女两英文都不算差,瞪大眼睛望向这两人。

  真真自然而然挽着切尔斯的手,冲两人得意摆摆手。

  切尔斯不知从何时起赢取了她芳心,惊喜无比的盯着被她挽着的胳膊。

  两人立刻乘车扬长而去。

  允焉几乎站立不稳,扶着梧桐树面无人色,哭都哭不出来。

  ——

  公馆里,谢择益替楚望一粒一粒剥核桃,耐心极好的连壳带皮剥个干净清爽。

  葛太太斜眼看着,懒得再动嘴皮子说,只问,“你倒是为何不肯回去替英国人做事?如今修改条约在即,上海地界上的英国人与美国人,不知多需要你。”

  谢择益摇头,“此刻还不够需要我。”

  楚望从他手中抓过核桃,毫不费劲的一粒一粒吃掉。

  葛太太偏着头将他望着:“什么时候足够需要?”

  谢择益道:“你没听老头子叫你最近切莫买入美金,手头有美金也尽数脱手?”

  葛太太若有所悟。

  楚望心里咯噔一跳,似乎觉得有什么大事件即将发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到底是什么事来着?

  此时便听谢择益笑道:“无奸不商,当今世上,恐怕没人能再奸诈歹毒过在下家中老父。都说谢家人是天生商人,至少在钱字当头,他从未失手过。”

  葛太太哼笑一声,“你也不差。”

  作者有话要说:*马尾扎头顶,头顶是个区域面积,不一定是个点。大约就是个齐而短的高马尾,是我没形容好。

  ——

  *谢鸿是爹,谢勋是爷爷,前几章审判时打错了一次,这就去改过来。

  ——

  *太晚了,粤语指导们都睡了……这一章不知道写对没,如果没对的话……请先假装是老爹自动翻译成国文时出了点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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