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〇七三 病人十七_今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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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〇七三 病人十七

  这话一说,徐少谦吓了一跳,楚望自己也觉得把自己吓得不轻。

  此时南京亲日,在围剿两湖;江西联苏,在两湖闹工农革|命,在打土豪分田地。正同室操戈得厉害,想让两方再度合作,除非外面仗打进来。如今这情形,她提江西,简直白日做梦。

  也不知怎么想的。

  南京名义上说自己没有钱,那么大一笔中英、中美庚款呢?

  “让我再想想。”

  徐少谦摆摆手。

  楚望收拾起东西离开,走到门口时,门口桌上的电话机铃铃的响了起来。徐少谦坐的太远,她指指电话机,徐少谦点头示意,她就替他先接起来了。

  刚喂了一声,电话那头顿了顿,文钧冷冷的说:“怎么是你。”

  楚望笑着,“刚准备走。我将电话给……”

  “不用了,麻烦。帮忙转告小叔,婶婶叫他回去路上去一趟邮局。”

  楚望点点头,“我会转告的。”

  徐少谦正要起身过来,听闻,也笑着坐下了。

  电话那头隐约响起徐太太与文妈讲话的声音,似乎是在问是谁接的电话。徐文钧捂着听筒答了句:“没谁,梁叔叔接的电话,别多想。”

  过了一阵,徐文钧以极小极小的声音说:“我劝你以后请最好离我小叔远一点,越远越好。”

  楚望一愣,“哈?”

  正满脑门问号,那头徐文钧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转告完徐少谦后,他看出她神情有异,问道,“怎么了?”

  楚望摇摇头,脑子里头回味着徐文钧的话。末了,临出门前又补充一句:“最近事太多了的话,可以多匀一些给我与梁璋。徐太太身体好一些了,应该是十分想多出门走走、与人聊聊天的。”

  徐少谦笑了,“替她谢谢你挂心了。”

  顿了顿,楚望揉揉脑袋,嘴上说着:“梁璋最近越发玩野了,今天下午竟都没见他来。”

  徐少谦也很难得没见他待在实验室,摇摇头笑道,“这小子,看我明天收拾他。”

  ——

  然而第二天梁璋仍旧没有出现。

  这个周五,除了梁璋,迈特纳也旷班了。两位德国博士在办公室茫然了好一阵,得出的结论是:他们的工作闲置太久,连上司也要罢工示威了。

  昌德拉听完若有所思说道:“事情好像不是这样。昨天下午梁与莉泽女士一同外出兜风,也许顺便一同吃了个饭,一同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夜太美,所以睡过了头。”

  他一讲完,整个研究院哄笑起来。

  不少人都闹着要等梁璋来让他请客,也有讲着黄段子打趣他两的。但大多数都出于好意,都发自内心的祝福这两人。

  楚望也带头起哄:“第一个肯定要先谢谢提供的道具——轿车一辆!其次,要谢谢我们的小罗伯特友情组装的无线电收音机一台!”

  众人笑嘻嘻的附和:“感谢,感谢罗伯特成就研究院一对有情人!”

  徐少谦经过听到,笑着说,“不过才刚有些苗头。晚些时候见着,别将他两吓着。”

  奥本海默倒没凑这个热闹。远离人群吸着烟,整个盘腿坐在暗处的窗台上,只是脸上难得露出些许微笑。

  到了下午,两人仍旧没来。

  周五下午,徐少谦照例要早些回家陪太太。卢瑟福与汤姆逊随使臣去了内地,徐少谦与迈特纳不在,群龙无首,整个研究院里乱了套。

  有人将午餐剩下的肉拿酒精灯作烤肉,有模仿卢瑟福的口气发表演讲的……在演讲发表完后,下面又有人补充道:“我们绝不抛弃经典物理!因为周一、三、五使用新式量子理论,周二、四、六用经典理论!周日!我们信上帝!”

  另一人也嗨了,高声用卢瑟福的口气说道:“请记住!我们的事业,除了今天,还有明天!”

  ……

  楚望笑着从这群疯子里头挤出来。今天周五,她也要早一些拿了东西去乔公馆。

  背着背包下楼时,却突然听见外面爆发出一阵吵闹——英式英文夹杂着德式英文。再往下走几步,只见门口几个英国士兵拦着一位脸色惨白的女士。她用几乎是哀求的声音说:“请……请带我去见你们的上司,信是我的,信真的是我的!”

  英国兵笑嘻嘻的说:“什么信?我们只负责看管这里的人,不负责调查信件。哦……刚才我的同事们似乎是说,一个中国人被人从他德国姘头的床上抓起来丢进巡捕房拷问了,结果正是你的姘头么?”

  另一人不大耐烦:“是他的信他死,是你的信你死。你要替他死吗德国佬?”

  那人说完便往腰间摸去。

  楚望听出德国女士的声音,也看出他往腰间摸的是什么,顿时脑子里一阵轰鸣。在英国兵的哄笑声中,她三两步的冲上前去挡在迈特纳面前,用英文毫不客气吼道:“这就是你们对待女士的风度?英国佬!”

  那群英国兵笑声得更张狂了。面前那人换了张脸,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叫谁英国佬?”

  她还没来得及张嘴,冷冰冰的东西便抵到她太阳穴上。知道那是手|枪,一瞬间她反倒越发冷静,笑着盯着英国兵瞧:“我说就是你,英国佬。”

  迈特纳扯扯她,用德文小声说:“linzy,与你无关,你别管。”

  楚望甩开她的手,用英文继续说道:“你们来这里监守我们的那一刻起,我们受到你们法律的制裁,同时也受你们的司法条例的保护。在我没有任何过错的前提下,你开了枪,等着你的即将是陪审团的审判。”

  “知道得不少嘛。”英国兵眯眯眼,脸上笑容渐浓:“英文也讲的十分地道。”

  他拿枪口指指楚望身后:“你没有过错,不代表你们的同伴也没有。你还是劝劝这位女士,叫她少管她那位情人的事——这是我给你们的最后忠告。”

  他擦擦枪转身走了,后头那群看热闹的英国兵也散了。

  等人走尽了,楚望扭过头,用德语问道:“你让梁替你寄信了?!”

  迈特纳嘴唇发白,点了点头,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几个小时前他被带走了。我说是我的信,他们不听任何解释——”

  楚望看了她一眼,转身往楼上跑。

  迈特纳一愣,在后头紧紧跟着,非常无力的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每一封信都没法成功寄到德国。为什么偏偏是我的信?甚至我想给我父亲汇款都没有办法。所以昨晚我委托梁,请求他帮我邮寄……我不知道为什么……”

  她越讲,楚望越是一阵阵眩晕。上了楼,摸到了电话机,连带着胃里也一阵翻滚,险些呕吐出来。等拨通徐宅的号码,她声音也一阵阵发着抖:“我找徐先生。”

  电话那头,文妈一愣:“老爷还没回来。”

  楚望几乎要哭来,“……那么他回来,请他回个电话。”

  “好的。”

  挂断电话,她直接冲到盥洗室去大口呕吐起来——对于生平第一次被人拿枪指着头顶的后怕,虽然明知那人不会开枪;对梁璋即将受到的对待的恐惧,更多的是对于迈特纳与他的遭遇的愧疚与愤怒。

  为什么偏偏是德国,因为她提过“战败国”;为什么偏偏是迈特纳,也因为她说过:“用,但是存疑,可不可以?”

  她凭什么就一言九鼎起来了?

  趴在白铜小脸盆上吐了个昏天暗地,摸了摸脸,竟然也泪湿一大片。擦擦脸回去和迈特纳一同颓坐在椅子里,没一阵,电话又回了过来。

  接起来,不等她开口,徐少谦先说道:“我知道。我刚才去过一次巡捕房……没用的。拷问他几天,吃点苦,就放出来了。放心,男子汉大丈夫,受得住。”

  那头徐少谦的声音竟格外镇定,至少在这一刻来说,听起来有种异样的安全感。也正是这种感觉,一阵酸劲又爬上眉头。她皱了皱脸,声音也变了样,语种也忘了切换,哽咽着用英文问道:“他们会将他怎么办……会坐电椅么?”

  不远处迈特纳听到,也红了眼:“他脊椎和膝盖都不好。坐太久的话,受不了的。”

  “……电椅是美国人的。”徐少谦答道。

  “那会有些什么?老虎凳,辣椒水,还是夹手指?”

  “那是封建时代的东西,现代社会,已经没有了。”

  楚望捏了捏鼻子,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隔了阵,她又用中文小声问,“这件事,和我说过的那些话……有关系吗?”

  电话那一头安静了一会儿。

  “我问你。一早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事,那天在办公室里,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你的计划了吗?”

  “我仍旧会告诉你。”

  “既然必须这样做,那么,走出这一步那一刻起,你就该明白:我们人人都是蝼蚁。今天可能是他,明天兴许就是你与我。还没准备好吗?”

  “凡事都有代价,我明白。”楚望想了想,却仍旧过不了心理那一关,便又问道:“梁璋真的不会有事么?”

  “他的事和我们的计划比起来,哪一样更重要?”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圣母病发作。但是梁璋是这样一个鲜活的人,是这样一个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大龄单身大小伙。他有风湿病,腰也不大好。他在福州乡下有一位单身老母亲,一米五的个头,身材有一些伛偻,骂起这两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来却是精神矍铄的模样。

  这样的时候,格外容易想起这样一些小事,却偏偏是使人眼睛发酸的事情。

  “如果今天送进巡捕房的人是你,我也会将同样的话告诉梁璋。如果今天是我,我也希望你能够保持理智清醒。我们面前仍旧有许多事没有解决,孰轻孰重,我想你应该能拎得清。人毕竟还是要往前看的,是不是?”

  ——

  徐少谦刚着家,听了文妈的话给办公室致电过去。挂了电话没几分钟,仍旧还是放心不下梁璋,晚饭尚未顾得上吃便又匆匆开车出门去警察局探听消息去了。

  文妈看在眼里,盛饭上桌时竟也抱怨了一句:“这几月在家也没吃几顿饭。每次一个电话,着急忙慌的就没了影——也不知是什么事。”

  徐太太道,“回的谁的电话?”

  “还能是谁?”接着又补充一句,“第一通电话打来,听着竟像是在哭似的。”

  徐太太一挑眉:“哭了?为的什么事?”

  “谁知道呢?老爷回电话过去,又是哄又是劝的,一趟子就出门去了……”文妈越说越离谱,知道自己讲错了话,立马噤了声,“太太您也不劝劝。”

  徐文钧看在眼里,哼笑道,“别人自然有别人的正事,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

  文妈撇撇嘴,“我又没说什么。”

  “那你做了什么?婶婶突然爱看起书来,三天两头看的书,怎么偏偏是我那几本亦报?”徐文钧斜睨着文妈,将她看得心虚了,便又盯着徐太太冷笑道,“叔叔都说了,别人郎才女貌的,婚事是早晚的事。所以婶婶,你还是好好养好身体,别想多了。”

  文钧讲完话,丢下碗便上了楼去。

  徐太太知道这孩子向来早熟,又心思缜密惯了。一朝被他拆穿,徐太太却也不恼。而这后半句飘到她耳朵里,却有些越听越有意思。整句话听完,她竟突然心生一计。

  沉吟片刻,她唤来文妈,又问了一次:“她当真是哭着打来电话的?”

  文妈擦了擦手,“千真万确。电话打来时,声音都抖得不成形了,绝对是在哭没有错。”

  徐太太想了想,又问:“以前那位乔太太——打过电话来。她家中的电话号码,应该还记在电话簿上吧?”

  文妈去翻了翻,嗳了一声,“还在的。”

  让文妈替她将椅子扶到电话机边上。接通乔公馆线路后,徐太太抓着听筒,笑着说:“乔公馆么?找乔太太听电话……我是徐太太……从前您曾打电话给我。对。我打电话来,是想说一说林三小姐……和我先生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发这一章出来你们先看着。

  为了你们的小心脏着想,一会儿应该还有一更……大约在12点之后了。

  所以……先别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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