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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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暗语。
朱泽他们马上反应过来，剿过这么多的匪，这种把戏见得不少。最多三遍，一般两遍，说暗语的人听不到正确的回应，就会鸣枪或者鸣笛示警，附近的土匪便会奔过来抓捕更有很绝者直接打死嫌疑人了事。
容不得犹豫，没有思考的时间。朱泽他们哪里知道暗语是什么，已经被发现，隐蔽也来不及了，所有人都看着朱泽，等他给出个办法。在第二声响起的时候，朱泽循着声音的来向在右上方茂密的树冠间看到一片属于衣物的黑色，他一边示意让人们伏下身躲进草丛，一边悄悄转过枪口瞄准。事以至此，还不如主动一些。
就在他要开枪的前一刻，忽然身后传来某种细微的悉索，仿佛迅捷的野兽穿过草丛的动静，同时，伴着一句“山路七回”响起，一只手已经无声地握住枪身，手指卡在扳机后面，制止了他的行动。
朱泽惊讶与那个人的速度，本能地想摆脱他的手，却发现自己居然不能动作。来人手上的力气很大，胳膊上肌肉崩起流畅的弧度，几匝黑色的珠链缠在腕间。简单的灰色麻布衣裤，头发不长，乱糟糟的，脸上一道道黑乎乎的脏东西，最让人注目的是那道赫然存在的巨型疤痕，从额头划过鼻梁，生生毁了整张脸。他甚至没有分神去看朱泽的表情，只是盯着藏在树枝间的那个暗哨。
直到前方传来一个字“过”，前无才放开朱泽的手，低声说：“我是昨天送信的！跟我走！”朱泽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选择姑且信他。一起来的那些人带着劫后余生的忐忑，随着前无假装坦然地走过暗哨的观察范围。小和尚十利带着草编的帽子，嘴里快速地念着什么，负责记录的赵诗林手在袖子下抖着，死命地低头。
前无面对其他人谨慎怀疑的目光，边走边解释：“这个暗哨是今天新加的，所以，给你们的图上没有标出来……他们的暗语一天换三次，暗哨不定时换岗，都是临时决定临时通知……”
“你是谁？”朱泽问，“你怎么得到这些消息的？”突然出现的疤脸青年显然对地形极为熟悉，在高低不平、藤乱草深的山林走得轻盈矫健，就像漫步于自己家后院，对敌情的了如指掌，更增强了他不同寻常的强势气场，仿佛一切尽在控制般从容。他在前面带路，背后背着一个条形布包，应该是武器。他刚刚救了所有人，眼下看来，不像敌人。
前无直接无视第一个问题，“我已经在土匪堆儿里混了半个多月了，所以，对山上的情况熟悉。”
朱泽继续说：“为什么帮我们？你想要什么？”
凉凉地扫了问话的人一眼，前无没搭这个茬儿。他说：“现在土匪们的耐性越来越差，很多人质也都快熬不住了。青雷，就是土匪头目决定明天天亮先杀掉一批和尚，他们没有家人付赎金，死掉也不可惜，一来省些粮食，二来给山下施加压力。今晚那些人质都要救走，我这边只有我和我师父两个，人质里很多老弱病残，我们照顾不过来。”他看着朱泽说：“你们人手多，派些机灵的来帮忙。”
朱泽没有表态是否派人，而是问：“我们的人要怎么混进去？我们怎么知道暗语？”
前无回答：“你们不用知道暗语，我告诉你们条小路，那条路直通后山，路上没埋伏，等下我再把那条路附近的暗哨挪走，需要一顿饭的时间吧，因为比较远。到午夜之前你们的人马都可以从那条路通行，不会被发觉。后山门口会有人接应，他问你们干什么的，你们就说送饭的。人质都关在寺院的后殿，到时候见机行事。就这样。”
“……”朱泽谨慎地看着他，不说话。
“信不过我？”前无环视其他的人。
“……”大家都看着朱泽，一起沉默。
意料之中的情况，前无表示没介意：“其实我们已经计划好了，你们不出手，山上的人质我们大概可以救一半……剩下的，生死有命……”
“这位大、大哥，我相信你，我跟你救人。”一个小小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前无这才注意到十利，那孩子正一脸紧张地盯着他：“你刚刚说你看过寺里那些和尚是不是？他们都还活着吧？你看见我师叔了吗？他眼睛不好……”
“平念是你师叔？”
“是啊是啊，你知道他！”十利激动了，“他怎么啦？”
前无瞅着小和尚，表情温和几分，“他没事，你另外一个师叔很照顾他……不过，不能再拖了，等你们探好路赶紧叫你们长官配合我们出兵救人，别像之前的警察那么没用……”说到这里，前无自己先摇了摇头，低声说：“就怕又是个不务正业的……”说完便往前走去。
朱泽闻听一皱眉，结果没等他说话呢，手底下一个人没忍住，争辩道：“哪个敢说我们团座不务正业，你去跟人打听打听，说起七团程翊，军中谁不得赞一句年少有为……”
话音才落，说话的人就发现正在前面走着的疤脸青年忽然停住了脚步，慢慢转过身，目光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视线带着如有实质般的压迫感，骇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线凉意瞬间从那人脊背窜上头顶，他咽了口唾沫强自压下想逃跑的冲动。
前无问道：“你刚说，你们团长叫，程翊？”
朱泽发觉一直爱搭不理的疤脸人忽然对程翊有种莫名的关注，便过去挡在手下身前，替他回答到：“是。”
前无继续问：“那个程翊，是不是字戍宁？”
朱泽点头，“……你认得我们团座？”
“那个程翊，是不是家住长沙岳麓山下程公馆？”
“你……怎么知道？”朱泽疑惑了。程翊幼年时几多辗转，长沙算是生活时间最长的城市。他的身世也有不少人了解，毕竟来头不小，可若说能细致到讲出他年少时所住地方的位置，那人就不多了。如果不是某次闲聊中，程翊提到了儿时居住长沙出了后门就爬山的事，朱泽都不知道程家就在岳麓山下。
大家看着疤脸青年默默伸出手指数了一下，自言自语到：“九年……”而后诡异一笑，继续前行。
“你们被派来剿匪的有多少人？”前无问。
“……”没人回答。
“你们在这里停留多久
？”
仍是没人应声。
前无毫不在意，甚至自顾自地感慨：“只有二十一岁吧……居然在军队中做到团长了……”感慨完了还要摇头叹气，让身后随行的人都莫名其妙。很明显，这个疤脸青年的兴致在提到他们团座之后一下子提高许多，连人都明亮了些。应该是朋友，朱泽觉得。
行至岔路，前无抬手指着一个方向说：“后面的路你们按图走就没问题了……我还有事不能送你们……地图拿来？”朱泽看了赵诗林一眼，小警察麻利地把拓写下来的图递给了他，朱泽再转给前无。
“绕道后山，从这里走，到这里，再到这里……”前无在地图上简单地指点着，“如果你们出兵救人走这条路最保险，下山也能省很多时间……”谁知他还没说完，十利小和尚白着脸连连摇头，“这条路不能走……这条路……闹鬼……”
同行的其他人都默默瞧着十利，□□裸地不信和不屑。前无歪头问小和尚：“什么鬼？”
“就是倒挂着的……没有胳膊……轻飘飘地晃悠……”十利激动地指手画脚描述那个鬼可怖的模样。
听他说完，前无咳了一声，原地四顾，看到右侧刚好有棵高度和粗壮程度合适的树。他也没说话，直接两步助跑一跃而起扒住树干，而后迅速攀援而上。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他已经爬到树冠，捡根结实的枝杈坐好，抱臂后仰，双膝弯曲勾住树枝，大半身摆荡过半圆，最终成悬挂状，在风里微微摇晃。
“你说的鬼，是不是这个样子啊？”前无朝十利问道。
此时的十利已经惊讶地张大嘴巴手指着前无，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单脚蹬树枝，借力转体，屈膝落地，仿佛变戏法一般。短时间内空中动作的变化流畅、精准，看上去又极为轻盈，那是无数次重复之后才有的从容。
“这几天那只鬼都会很忙，没空去吓人，这条路你们就放心走好了……”
朱泽立正，严肃地说：“你的话我一定转告团座，派兵增援的事也要他决定。朋友，既然你认得我们团座，不如见个面商量一下剿匪救人的细节，到时候里应外合胜算更大些……”
前无摆摆手，走上另一个方向：“现在来不及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你们也没多少时间可考虑。”
朱泽朝他的背影喊道：“你至少给我留个名字吧，不然我怎么跟团座交代？”
背影停下来，而后手臂扬起，他说：“接着。”一条黑色的链子被凌空抛了过来。朱泽抬手抓住，细看之下，正是之前在前无手腕上见过的那条。红豆粒大小的黑色珠子饱满润亮，那是上好的檀木在经过多年的摩挲把玩之后才会在表面形成一种光泽，如同包裹了一层透明浆。珠子上的铭文就像沉在琥珀里的虫，以永恒的姿态或纠结或舒展。
“还你们团座的东西……顺便问问他还想不想去抓野兔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还没有写到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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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暗语。
朱泽他们马上反应过来，剿过这么多的匪，这种把戏见得不少。最多三遍，一般两遍，说暗语的人听不到正确的回应，就会鸣枪或者鸣笛示警，附近的土匪便会奔过来抓捕更有很绝者直接打死嫌疑人了事。
容不得犹豫，没有思考的时间。朱泽他们哪里知道暗语是什么，已经被发现，隐蔽也来不及了，所有人都看着朱泽，等他给出个办法。在第二声响起的时候，朱泽循着声音的来向在右上方茂密的树冠间看到一片属于衣物的黑色，他一边示意让人们伏下身躲进草丛，一边悄悄转过枪口瞄准。事以至此，还不如主动一些。
就在他要开枪的前一刻，忽然身后传来某种细微的悉索，仿佛迅捷的野兽穿过草丛的动静，同时，伴着一句“山路七回”响起，一只手已经无声地握住枪身，手指卡在扳机后面，制止了他的行动。
朱泽惊讶与那个人的速度，本能地想摆脱他的手，却发现自己居然不能动作。来人手上的力气很大，胳膊上肌肉崩起流畅的弧度，几匝黑色的珠链缠在腕间。简单的灰色麻布衣裤，头发不长，乱糟糟的，脸上一道道黑乎乎的脏东西，最让人注目的是那道赫然存在的巨型疤痕，从额头划过鼻梁，生生毁了整张脸。他甚至没有分神去看朱泽的表情，只是盯着藏在树枝间的那个暗哨。
直到前方传来一个字“过”，前无才放开朱泽的手，低声说：“我是昨天送信的！跟我走！”朱泽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选择姑且信他。一起来的那些人带着劫后余生的忐忑，随着前无假装坦然地走过暗哨的观察范围。小和尚十利带着草编的帽子，嘴里快速地念着什么，负责记录的赵诗林手在袖子下抖着，死命地低头。
前无面对其他人谨慎怀疑的目光，边走边解释：“这个暗哨是今天新加的，所以，给你们的图上没有标出来……他们的暗语一天换三次，暗哨不定时换岗，都是临时决定临时通知……”
“你是谁？”朱泽问，“你怎么得到这些消息的？”突然出现的疤脸青年显然对地形极为熟悉，在高低不平、藤乱草深的山林走得轻盈矫健，就像漫步于自己家后院，对敌情的了如指掌，更增强了他不同寻常的强势气场，仿佛一切尽在控制般从容。他在前面带路，背后背着一个条形布包，应该是武器。他刚刚救了所有人，眼下看来，不像敌人。
前无直接无视第一个问题，“我已经在土匪堆儿里混了半个多月了，所以，对山上的情况熟悉。”
朱泽继续说：“为什么帮我们？你想要什么？”
凉凉地扫了问话的人一眼，前无没搭这个茬儿。他说：“现在土匪们的耐性越来越差，很多人质也都快熬不住了。青雷，就是土匪头目决定明天天亮先杀掉一批和尚，他们没有家人付赎金，死掉也不可惜，一来省些粮食，二来给山下施加压力。今晚那些人质都要救走，我这边只有我和我师父两个，人质里很多老弱病残，我们照顾不过来。”他看着朱泽说：“你们人手多，派些机灵的来帮忙。”
朱泽没有表态是否派人，而是问：“我们的人要怎么混进去？我们怎么知道暗语？”
前无回答：“你们不用知道暗语，我告诉你们条小路，那条路直通后山，路上没埋伏，等下我再把那条路附近的暗哨挪走，需要一顿饭的时间吧，因为比较远。到午夜之前你们的人马都可以从那条路通行，不会被发觉。后山门口会有人接应，他问你们干什么的，你们就说送饭的。人质都关在寺院的后殿，到时候见机行事。就这样。”
“……”朱泽谨慎地看着他，不说话。
“信不过我？”前无环视其他的人。
“……”大家都看着朱泽，一起沉默。
意料之中的情况，前无表示没介意：“其实我们已经计划好了，你们不出手，山上的人质我们大概可以救一半……剩下的，生死有命……”
“这位大、大哥，我相信你，我跟你救人。”一个小小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前无这才注意到十利，那孩子正一脸紧张地盯着他：“你刚刚说你看过寺里那些和尚是不是？他们都还活着吧？你看见我师叔了吗？他眼睛不好……”
“平念是你师叔？”
“是啊是啊，你知道他！”十利激动了，“他怎么啦？”
前无瞅着小和尚，表情温和几分，“他没事，你另外一个师叔很照顾他……不过，不能再拖了，等你们探好路赶紧叫你们长官配合我们出兵救人，别像之前的警察那么没用……”说到这里，前无自己先摇了摇头，低声说：“就怕又是个不务正业的……”说完便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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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泽发觉一直爱搭不理的疤脸人忽然对程翊有种莫名的关注，便过去挡在手下身前，替他回答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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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泽点头，“……你认得我们团座？”
“那个程翊，是不是家住长沙岳麓山下程公馆？”
“你……怎么知道？”朱泽疑惑了。程翊幼年时几多辗转，长沙算是生活时间最长的城市。他的身世也有不少人了解，毕竟来头不小，可若说能细致到讲出他年少时所住地方的位置，那人就不多了。如果不是某次闲聊中，程翊提到了儿时居住长沙出了后门就爬山的事，朱泽都不知道程家就在岳麓山下。
大家看着疤脸青年默默伸出手指数了一下，自言自语到：“九年……”而后诡异一笑，继续前行。
“你们被派来剿匪的有多少人？”前无问。
“……”没人回答。
“你们在这里停留多久
？”
仍是没人应声。
前无毫不在意，甚至自顾自地感慨：“只有二十一岁吧……居然在军队中做到团长了……”感慨完了还要摇头叹气，让身后随行的人都莫名其妙。很明显，这个疤脸青年的兴致在提到他们团座之后一下子提高许多，连人都明亮了些。应该是朋友，朱泽觉得。
行至岔路，前无抬手指着一个方向说：“后面的路你们按图走就没问题了……我还有事不能送你们……地图拿来？”朱泽看了赵诗林一眼，小警察麻利地把拓写下来的图递给了他，朱泽再转给前无。
“绕道后山，从这里走，到这里，再到这里……”前无在地图上简单地指点着，“如果你们出兵救人走这条路最保险，下山也能省很多时间……”谁知他还没说完，十利小和尚白着脸连连摇头，“这条路不能走……这条路……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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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倒挂着的……没有胳膊……轻飘飘地晃悠……”十利激动地指手画脚描述那个鬼可怖的模样。
听他说完，前无咳了一声，原地四顾，看到右侧刚好有棵高度和粗壮程度合适的树。他也没说话，直接两步助跑一跃而起扒住树干，而后迅速攀援而上。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他已经爬到树冠，捡根结实的枝杈坐好，抱臂后仰，双膝弯曲勾住树枝，大半身摆荡过半圆，最终成悬挂状，在风里微微摇晃。
“你说的鬼，是不是这个样子啊？”前无朝十利问道。
此时的十利已经惊讶地张大嘴巴手指着前无，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单脚蹬树枝，借力转体，屈膝落地，仿佛变戏法一般。短时间内空中动作的变化流畅、精准，看上去又极为轻盈，那是无数次重复之后才有的从容。
“这几天那只鬼都会很忙，没空去吓人，这条路你们就放心走好了……”
朱泽立正，严肃地说：“你的话我一定转告团座，派兵增援的事也要他决定。朋友，既然你认得我们团座，不如见个面商量一下剿匪救人的细节，到时候里应外合胜算更大些……”
前无摆摆手，走上另一个方向：“现在来不及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你们也没多少时间可考虑。”
朱泽朝他的背影喊道：“你至少给我留个名字吧，不然我怎么跟团座交代？”
背影停下来，而后手臂扬起，他说：“接着。”一条黑色的链子被凌空抛了过来。朱泽抬手抓住，细看之下，正是之前在前无手腕上见过的那条。红豆粒大小的黑色珠子饱满润亮，那是上好的檀木在经过多年的摩挲把玩之后才会在表面形成一种光泽，如同包裹了一层透明浆。珠子上的铭文就像沉在琥珀里的虫，以永恒的姿态或纠结或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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