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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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无单手撑住沙发靠背轻巧地翻过来，迎着程翊走去，无视那人隐怒的表情，扳过他下巴看着脸上那条伤口自言自语：“喜姐怎么搞的……不是说毫发无伤吗……”程翊楞了一下，因为手指的热度和淡淡的血腥味儿。这温暖和残酷都提醒着他，俩人都是打从生死边缘转悠回来的，还有什么好计较！程翊坚决地甩开他的手，即便如此，那近似擒拿的手法还是在程翊脸上留下了比伤口疼痛更清晰的灼热。
“去帮忙的人拿了我的金条。”程翊眼睛都不眨直接跟前无告了一状。
前无一听，立马皱起了眉头，“人都给我伤了，还好意思拿钱……”他跟程翊保证，“我去把东西给你要回来。”程翊大方地说：“那倒不必，可以的话，让他们以后行事照顾着周家点。”他手里可没有白撒出去的钱。不等前无反应，程翊转身朝周家夫妇走去，前无后来嘟囔的那句“真是精明”清楚地落在他耳朵里，变成嘴角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开心，因为他感受到了某种袒护和纵容。
不过，程翊毕竟够理智，他知道与其说前无在意他脸上的伤，不如说前无不满他同伴的办事成效。说起伤，跟之前某人所赐的他手背的烫伤、手臂的瘀伤相比，他脸上这点划痕根本算不得什么，若论下手凶狠……程翊随便抹了把脸颊，倒是那个“自己人”更危险些。
晚上程翊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事。已然跟日本人撕破脸，类似的暗杀甚至明目张胆的袭击还会继续，周家日后在上海的安全怎么保障，那些帮他突围的自称前无的伙伴是上海哪股势力，还有，这么晚了前无跑去了哪里？
他正想着，窗帘一动，一道影子飘进屋里。明显的脚步声，紧接着身边的床一沉，一只手大咧咧地横在了他胸口，那人嘟囔道：“累死我了。”
“去哪了？”程翊问。
“给你要钱呗。”前无答道。
“不是说了不要了。”程翊声音柔软下来，扭头看着歪歪斜斜躺在他旁边的人。无星无月，却有天光在夜晚徘徊。房间里影影绰绰，程翊闻到前无头发上凉风薄露的气息。
“放心，我跟他们说了，周家要照顾，钱也不能独吞，喜姐答应明天送一箱黄金回来。”程翊倒不是很在乎这点钱，他犹豫着问：“哪位喜姐？”
“就是跟你说话的那个女人……”前无叹了口气，其实要钱的经历堪称曲折，他自然不会告诉程翊，喜姐如何骂他没良心、抱怨他胳膊肘往外拐，真真假假地哭闹着跟他讨价还价，最后他无奈抬出师父计平常来喜姐才算给了些面子。前无苦笑着跟程翊说：“喜姐把我赶出门时顺便传师父的话给我，让我完成任务，赶紧回锁岚山。”
“那你的任务完成了么？”程翊下意识地问道。
“当然！”前无不容置疑地回答。一阵沉默，程翊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自然不是质疑前无的能力，他在意的分明是近在眼前的又一次别离。前无拿头蹭蹭他的肩膀，“怎么啦，要不是我今天去暗杀的那个人告诉我谷田靖的计划，我也来不及回周家救人，更没办法叫喜姐去接应你。”
“说起来，”程翊问：“你暗杀的那个人是谁？”
“表面上是上海情报处的翻译，实际上是日本人安插的眼线。前些日子埠口纺织厂的大火就是他向日本人告密说有反日组织的头目在工厂集结，日本人为除心患蓄意放的。”前无声音不大，语气淡然，听不出情绪，好像说着话就能睡着。
“谢谢。”程翊说得极为真诚。
前无轻笑了一声，身子向上蠕动几下，摸索着程翊枕头的一角，刷得一抽便将枕头拉到了自己的脑袋下面。程翊头底下一空，后脑拍在床上，不疼，却有点晕。
他看着黑漆漆地屋顶愣了好一会儿，茫然地，任柔软的心情铺展开来。身边那个人有着极端的单纯和深刻，让人不自觉地由着他，又不自觉地敬畏他。程翊觉得胸口被一种叫舍不得的情绪填满，心底的期待就那么不经思考地说了出来，“前无，别走了，留下来吧。”
身旁的人没有丝毫反应，就像没听到。
程翊自顾自地说下去：“无论你有多厉害，无论你身后有什么样的伙伴，暗杀都包含了太多的不确定性，其实你可以跟我一起，我们也可以做许多事，其意义未必低于你现在所做的……”他用最诚恳地语言掩饰着内心最真实的理由，然而，说了很久之后，对方不仅没有反应，反而连呼吸都变得平稳绵长。
程翊终于放弃，叹了口气，说道：“明天早上一起去喝早茶吧，江东路上有家老店，招牌点心做得不错。”
这句立刻得到了装睡的人的回应，“好啊！”，声音里满是期待和兴奋。
程翊冷笑，将随手抓到的另一个枕头砸到了前无脸上。
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俩人就到了那家叫做百果堂的老店里，虽然时间尚早，这家不大的店铺已经相当热闹。门口有排长队买早点的客人，店里面的桌子也坐了六七成。店面有两层，从简单的木质的□□走上去，二楼人略少，程翊和前无随便找个空桌子坐了下来。伙计对这俩一看就是有钱人的客人格外殷勤，笑呵呵地过来给上茶，介绍菜品点心，程翊也已经离开上海好久，这家店也有年头没来了，只好循着记忆点了几样，又让伙计推荐了几款。等待的时候，程翊喝着水不着痕迹地环视四周，前无则把个茶杯盖子在手指间灵活的反转，边玩边说，“别担心，吃个早饭而已，有我在呢，没人能打你主意的。”
“我不担心。”程翊只是习惯性的警惕。在上海，也许于某个暗处兵戎相见的双方，转头相逢于光鲜的场合又可以把酒言欢，但只需一点火，欢场就又变成战场，这就是诡异的上海，敌人之间心照不宣、相杀相存的方式。谁都知道，有那么一天，你死我活，在此之前，大家在某个微妙的平衡点，走得步步惊心。
从窗户望出去，薄雾在清晨的街道游荡，行人车辆巡逻兵穿行其中，如同每天的开始，只是在程翊看来，现在的城市蒙着太重的阴霾，有风却从不清爽，有光却从不明亮。
前无研究着面前的茶，杯底除了茶叶，还沉着些青豆、芝麻、陈皮、山楂，喝一口，有点咸咸的味道，与其说是茶，前无觉得这更像是汤。他注意到
了程翊的走神儿，因为程翊走神儿地毫不掩饰。前无将手里的杯子移到光亮处，轻轻摇晃两下，茶水反射出圆形的光斑在程翊眼前闪过，程翊被晃得眯起起眼睛。
“今天天气不错！”前无说，而后笑咪咪地端起了茶杯，继续将光斑反射到程翊的脸上。程翊抬手挡了叫他别闹，前无自己玩得开心也不听他的。
这个世界的平淡幻化为神奇，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时间刚刚好，晨光以最合适的角度斜照在前无的侧脸，在他笑得露出来的虎牙尖上凝成一团白芒，那么让人惊艳的明亮，锐利，丰盈，充满希望。程翊暗淡的心情，豁然被点亮。游戏实在幼稚，程翊最终隔着桌子按住前无的手腕。前无嘻嘻哈哈地也没躲，反而提起闲聊的话题：“以前，师父为了锻炼我的眼睛，经常让我盯着某些的东西看，比如星空、萤火虫、傍晚的池塘，有时候在不透光的山洞，有时候在逆风的山口，要集中注意力，长时间不能眨眼，不管眼睛里进了沙尘还是汗水。”
程翊想起他曾见识过前无几次精准的出手，想来跟这种练习有很大的关系。“练起来很难吧？”他问。
“嗯……跟倒吊差不多，开始会很难。你要试试看吗？”前无看着程翊，表情顽皮。
“好啊，要怎么试？”程翊来了兴致。
前无先拿了两个一样的白瓷杯倒扣在桌面上，又从果盘里挑了一花生，将它放在其中一个杯子下面，他双手按在杯子上，说：“先来个简单的……看好了，不要眨眼……”说完，双手迅速转换杯子的位置，变戏法般，快得不可思议。一个急停，前无摊开手，“选吧，哪个下面有花生？”
虽然完全没有看清，程翊还是表现得十分自信，按住其中一个杯子问到，“选对了有什么奖励？”前无答道：“选对了就给你吃。”
杯子打开，空的。
“再来！”程翊不服气。
“好，这次我做地慢一点，不能眨眼哦……”前无重复之前的动作。程翊用十分的专注看着他移动的手法，在他停下来时，无奈地问：“你确定有慢一点儿吗？”
前无呵呵一笑，“慢了没意思。”
程翊随便选了一个杯子，打开来，空的。
“我说了，不能眨眼……”前无再次提醒。
“我没眨眼。”程翊辩解道。
“眨了。”
“没有。”
“那好，”前无从牙签盒里抽出一根牙签，起身凑近程翊，嘴里低声地念叨着“别眨眼别眨眼”而后小心翼翼地将牙签放在了程翊的左眼眼睫毛上。
“咱们再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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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无单手撑住沙发靠背轻巧地翻过来，迎着程翊走去，无视那人隐怒的表情，扳过他下巴看着脸上那条伤口自言自语：“喜姐怎么搞的……不是说毫发无伤吗……”程翊楞了一下，因为手指的热度和淡淡的血腥味儿。这温暖和残酷都提醒着他，俩人都是打从生死边缘转悠回来的，还有什么好计较！程翊坚决地甩开他的手，即便如此，那近似擒拿的手法还是在程翊脸上留下了比伤口疼痛更清晰的灼热。
“去帮忙的人拿了我的金条。”程翊眼睛都不眨直接跟前无告了一状。
前无一听，立马皱起了眉头，“人都给我伤了，还好意思拿钱……”他跟程翊保证，“我去把东西给你要回来。”程翊大方地说：“那倒不必，可以的话，让他们以后行事照顾着周家点。”他手里可没有白撒出去的钱。不等前无反应，程翊转身朝周家夫妇走去，前无后来嘟囔的那句“真是精明”清楚地落在他耳朵里，变成嘴角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开心，因为他感受到了某种袒护和纵容。
不过，程翊毕竟够理智，他知道与其说前无在意他脸上的伤，不如说前无不满他同伴的办事成效。说起伤，跟之前某人所赐的他手背的烫伤、手臂的瘀伤相比，他脸上这点划痕根本算不得什么，若论下手凶狠……程翊随便抹了把脸颊，倒是那个“自己人”更危险些。
晚上程翊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事。已然跟日本人撕破脸，类似的暗杀甚至明目张胆的袭击还会继续，周家日后在上海的安全怎么保障，那些帮他突围的自称前无的伙伴是上海哪股势力，还有，这么晚了前无跑去了哪里？
他正想着，窗帘一动，一道影子飘进屋里。明显的脚步声，紧接着身边的床一沉，一只手大咧咧地横在了他胸口，那人嘟囔道：“累死我了。”
“去哪了？”程翊问。
“给你要钱呗。”前无答道。
“不是说了不要了。”程翊声音柔软下来，扭头看着歪歪斜斜躺在他旁边的人。无星无月，却有天光在夜晚徘徊。房间里影影绰绰，程翊闻到前无头发上凉风薄露的气息。
“放心，我跟他们说了，周家要照顾，钱也不能独吞，喜姐答应明天送一箱黄金回来。”程翊倒不是很在乎这点钱，他犹豫着问：“哪位喜姐？”
“就是跟你说话的那个女人……”前无叹了口气，其实要钱的经历堪称曲折，他自然不会告诉程翊，喜姐如何骂他没良心、抱怨他胳膊肘往外拐，真真假假地哭闹着跟他讨价还价，最后他无奈抬出师父计平常来喜姐才算给了些面子。前无苦笑着跟程翊说：“喜姐把我赶出门时顺便传师父的话给我，让我完成任务，赶紧回锁岚山。”
“那你的任务完成了么？”程翊下意识地问道。
“当然！”前无不容置疑地回答。一阵沉默，程翊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自然不是质疑前无的能力，他在意的分明是近在眼前的又一次别离。前无拿头蹭蹭他的肩膀，“怎么啦，要不是我今天去暗杀的那个人告诉我谷田靖的计划，我也来不及回周家救人，更没办法叫喜姐去接应你。”
“说起来，”程翊问：“你暗杀的那个人是谁？”
“表面上是上海情报处的翻译，实际上是日本人安插的眼线。前些日子埠口纺织厂的大火就是他向日本人告密说有反日组织的头目在工厂集结，日本人为除心患蓄意放的。”前无声音不大，语气淡然，听不出情绪，好像说着话就能睡着。
“谢谢。”程翊说得极为真诚。
前无轻笑了一声，身子向上蠕动几下，摸索着程翊枕头的一角，刷得一抽便将枕头拉到了自己的脑袋下面。程翊头底下一空，后脑拍在床上，不疼，却有点晕。
他看着黑漆漆地屋顶愣了好一会儿，茫然地，任柔软的心情铺展开来。身边那个人有着极端的单纯和深刻，让人不自觉地由着他，又不自觉地敬畏他。程翊觉得胸口被一种叫舍不得的情绪填满，心底的期待就那么不经思考地说了出来，“前无，别走了，留下来吧。”
身旁的人没有丝毫反应，就像没听到。
程翊自顾自地说下去：“无论你有多厉害，无论你身后有什么样的伙伴，暗杀都包含了太多的不确定性，其实你可以跟我一起，我们也可以做许多事，其意义未必低于你现在所做的……”他用最诚恳地语言掩饰着内心最真实的理由，然而，说了很久之后，对方不仅没有反应，反而连呼吸都变得平稳绵长。
程翊终于放弃，叹了口气，说道：“明天早上一起去喝早茶吧，江东路上有家老店，招牌点心做得不错。”
这句立刻得到了装睡的人的回应，“好啊！”，声音里满是期待和兴奋。
程翊冷笑，将随手抓到的另一个枕头砸到了前无脸上。
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俩人就到了那家叫做百果堂的老店里，虽然时间尚早，这家不大的店铺已经相当热闹。门口有排长队买早点的客人，店里面的桌子也坐了六七成。店面有两层，从简单的木质的□□走上去，二楼人略少，程翊和前无随便找个空桌子坐了下来。伙计对这俩一看就是有钱人的客人格外殷勤，笑呵呵地过来给上茶，介绍菜品点心，程翊也已经离开上海好久，这家店也有年头没来了，只好循着记忆点了几样，又让伙计推荐了几款。等待的时候，程翊喝着水不着痕迹地环视四周，前无则把个茶杯盖子在手指间灵活的反转，边玩边说，“别担心，吃个早饭而已，有我在呢，没人能打你主意的。”
“我不担心。”程翊只是习惯性的警惕。在上海，也许于某个暗处兵戎相见的双方，转头相逢于光鲜的场合又可以把酒言欢，但只需一点火，欢场就又变成战场，这就是诡异的上海，敌人之间心照不宣、相杀相存的方式。谁都知道，有那么一天，你死我活，在此之前，大家在某个微妙的平衡点，走得步步惊心。
从窗户望出去，薄雾在清晨的街道游荡，行人车辆巡逻兵穿行其中，如同每天的开始，只是在程翊看来，现在的城市蒙着太重的阴霾，有风却从不清爽，有光却从不明亮。
前无研究着面前的茶，杯底除了茶叶，还沉着些青豆、芝麻、陈皮、山楂，喝一口，有点咸咸的味道，与其说是茶，前无觉得这更像是汤。他注意到
了程翊的走神儿，因为程翊走神儿地毫不掩饰。前无将手里的杯子移到光亮处，轻轻摇晃两下，茶水反射出圆形的光斑在程翊眼前闪过，程翊被晃得眯起起眼睛。
“今天天气不错！”前无说，而后笑咪咪地端起了茶杯，继续将光斑反射到程翊的脸上。程翊抬手挡了叫他别闹，前无自己玩得开心也不听他的。
这个世界的平淡幻化为神奇，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时间刚刚好，晨光以最合适的角度斜照在前无的侧脸，在他笑得露出来的虎牙尖上凝成一团白芒，那么让人惊艳的明亮，锐利，丰盈，充满希望。程翊暗淡的心情，豁然被点亮。游戏实在幼稚，程翊最终隔着桌子按住前无的手腕。前无嘻嘻哈哈地也没躲，反而提起闲聊的话题：“以前，师父为了锻炼我的眼睛，经常让我盯着某些的东西看，比如星空、萤火虫、傍晚的池塘，有时候在不透光的山洞，有时候在逆风的山口，要集中注意力，长时间不能眨眼，不管眼睛里进了沙尘还是汗水。”
程翊想起他曾见识过前无几次精准的出手，想来跟这种练习有很大的关系。“练起来很难吧？”他问。
“嗯……跟倒吊差不多，开始会很难。你要试试看吗？”前无看着程翊，表情顽皮。
“好啊，要怎么试？”程翊来了兴致。
前无先拿了两个一样的白瓷杯倒扣在桌面上，又从果盘里挑了一花生，将它放在其中一个杯子下面，他双手按在杯子上，说：“先来个简单的……看好了，不要眨眼……”说完，双手迅速转换杯子的位置，变戏法般，快得不可思议。一个急停，前无摊开手，“选吧，哪个下面有花生？”
虽然完全没有看清，程翊还是表现得十分自信，按住其中一个杯子问到，“选对了有什么奖励？”前无答道：“选对了就给你吃。”
杯子打开，空的。
“再来！”程翊不服气。
“好，这次我做地慢一点，不能眨眼哦……”前无重复之前的动作。程翊用十分的专注看着他移动的手法，在他停下来时，无奈地问：“你确定有慢一点儿吗？”
前无呵呵一笑，“慢了没意思。”
程翊随便选了一个杯子，打开来，空的。
“我说了，不能眨眼……”前无再次提醒。
“我没眨眼。”程翊辩解道。
“眨了。”
“没有。”
“那好，”前无从牙签盒里抽出一根牙签，起身凑近程翊，嘴里低声地念叨着“别眨眼别眨眼”而后小心翼翼地将牙签放在了程翊的左眼眼睫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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