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第 209 章_最后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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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第 2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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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帝王青色兔子

  第二百零九章

  “吴地有顾、陆、朱、张四大姓,在本地势力不可小觑。”孙权忍下泪水,将自己这二年来的经历与烦难一一道来,“臣长兄在时,一力压制本地势力,杀了一批,又囚了一批,也不用本地士族为官。但这些人哪里能杀得尽长兄他最后也为许贡门客所害。如今臣掌管吴地,便不能再效仿长兄从前的作法了,一来要与民休养生息之机,二来本地士族也是陛下的臣民。只是着实束手束脚,他们也不听臣的命令”

  刘协对于江东的情况是很了解的,当初孙坚战死荆州,后来孙策借兵连下吴地六郡,以铁腕手段压住了本地大族,原本是只用淮泗集团与江北流亡士人的。直到孙策去世,孙权为吴侯,这才稍微放松了对本地士族的压制。但是要怎么平衡这几股势力,是很考验人的。

  这其中淮泗集团不用太担心,其中要么是跟随孙坚征战的老将,要么是跟随孙策平定江东的青年俊杰如周瑜、鲁肃,要么就是这二年孙权刚提拔起来的新人。这批人是绝对听从孙权指令的。而江北流亡士族更像是一股平和的势力,其中还有诸葛亮的哥哥诸葛瑾,又有步骘等人,这些人之间的关系比较松散,所以面对利益相关也就没有那么强悍。在这之外,还有从荆州、益州等地流亡过去的,这部分人比较少。最关键的还是本地士族,就是孙权方才提到的“顾、陆、朱、张”这四大姓,这与益州、荆州的问题是一样的,要如何压制本地士族,又同时使他们能够合作。而吴地更为棘手的地方在于,当初孙策杀了一批本地士族,如今吴地士族警戒心极强,恐怕还有报复心便如许贡三门客杀了孙策这等事情,未必会是最后一桩惨案。

  种种因由叠在一起,就成了江东本土士族如今这杀不得、赦不得的局面。

  刘协仔细听着,温和问道“仲谋是想具体怎么做呢”

  孙权小心道“从前长兄在时,一概不用江东本地士族。如今臣想着,还是要用的,他们虽然不服臣,但也没有要反朝廷的心。”

  刘协听明白了,孙权是想要以官位来笼络住江东士族,好让本地势力能支持他的政令。

  刘协微笑道“你想做什么,大胆去做便是。朕给你这个权力。”

  孙权大喜过望,原本困扰自己的大难题,忽然间不再算什么问题,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谢恩才好。

  皇帝一句话,就相当于给了孙权在吴地的人事任免权,这权力不可谓不小。

  “不过你也要小心,”刘协极目远眺,悠悠道“如今给他们官职,笼络了他们,却也是助长了他们的势力。来日尾大不掉,可就更难办了。”

  孙权微微一愣,他不是没有想过长久之事,可处在他的位置上,也只能且顾眼前了。

  忽然前方一匹快马横穿而过,马上青袍道士竟是立在马背上的,只一眨眼便从南向北消失在了视野中。

  孙权大惊,忙唤左右,拱卫皇帝,疑心是刺客。

  刘协已是见怪不怪,道“无碍,这是一位与朕有渊源的道长。”自那夜得了他“点拨”之后,左慈就像是发了癔症一般。

  孙权因为经历过长兄惨死之事,对于安全极为重视,又道“虽然是方外之人,也该有一定之规。陛下待人也太宽和些。”

  刘协一笑,道“他还要靠朕把他的教派奉为国教呢。真有人来刺杀朕,这道士怕还是拦住的。”毕竟左慈救回曹昂,这样的机缘也不是时时都有的。

  孙权不知该说什么好。

  刘协看他一样,见他忐忑不安,一笑道“这里面的故事也有趣,等咱们到了地方,朕与你慢慢说。”

  后面的马车里,伏寿在一位侍女陪侍下,正与曹昂相对坐着谈话。

  “我与夫君听闻曹大人病情之后,也为您日夜悬心,如今见您无恙,可见吉人天相。”伏寿从前在长乐宫中也与曹昂有过数面之缘,只是两人不曾有过交谈,后来曹昂娶了董意,再后来董意生产而死,而伏寿远嫁江东,两人便再也没见过了。

  伏寿垂首抚着尚未显怀的小腹,低声道“听说是一位道长施展妙法,救回了大人”她顿了顿,轻声道“实不相瞒,我这心里着实有些不安。大人若是方便,可能为我引荐这位道长只要能平安诞下孩子,我谢大人不尽。”

  曹昂微微一愣,低声道“臣自当尽心。只是那位为我诊治的道长,如今为陛下做事,恐怕不太方便。”

  伏寿只要他答应,因道“那旁人也可。吴地没有此等仙长。”她要的是外来的人,高僧道长都没有关系。

  曹昂便道“殿下放心。汉中多仙长,臣为殿下参详。”汉中原五斗米教如今由方泉掌管,最多的便是道士。

  “如此,便多谢曹大人了。”

  两人虽然谁都没有提到董意,但是都明白董意在其中的作用。

  伏寿是因为当初董意之事心生惧怕。

  而以曹昂谨慎的个性,他会这样快应下来,也是因为当初爱妻生子而亡的缘故。

  伏寿透过打开的车帘望出去,半响,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问道“不知我母亲在宫中修行,可得了正法”

  到底是抚育她长大的母亲,虽然明知干系厉害,伏寿仍是不得不有此一问。

  不等曹昂回答,伏寿又道“深宫之事,想来大人未必知晓。”这也是给了曹昂不回答的余地。

  曹昂轻声道“此前在南阳郡,陛下已与殿下长兄相见。其中情由,殿下可问南阳郡守。”他终究是外人,这等事情还是由伏德来告诉伏寿比较好。

  伏寿点一点头,见曹昂神色平和,料想母亲的事情不会牵扯到自己兄妹,便道“多谢大人。”

  一时曹昂离开马车,那心腹侍女安慰伏寿道“殿下且放宽心,您一看就是有福之相,生育必然平安的。况且这也是看祖上的,殿下家中与侯爷家中,都不曾有过生产艰难之事,殿下很不用担心,别自己吓坏了自己。”

  伏寿微笑道“是么原是我想得多了些。”她只是借着担心生产的理由,要曹昂介绍一位有名气的方士来而已,但她的用意并不只在生产一事。大伯孙策遇害而亡,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儿子孙绍。因孙绍年幼,这吴侯才落在了她夫君孙权身上。但孙权到底不是孙策,那些跟随孙策征战多年的将士文臣,虽然因为一个“孙”字站在了孙权身边,但对孙权的能力还是有所怀疑的。这等情况下,她不介意来一点神仙家的说法,既是为夫君巩固权力,也是为自己将来的孩子铺路,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伏寿细细想着心事,垂眸缓缓抚摸着自己小腹,笑了。

  刘协见到孙权之后,便不着急赶路了,停下来换了装束,作富家子弟模样,沿途边走边看,细查风土人情。

  此时所在的信阳,也是荆州一处大城。这十年来,虽然天下战乱,但荆州内部整体平稳,民生倒是不曾凋敝。城中还有酒楼店铺,也都如常开着。

  刘协等人选了城中最豪华的一处酒楼,里面有牛肉等物。要知道汉代近些年来虽然不像秦朝那样,杀牛犯法,但牛肉税是很重的,不是富人等闲吃不起牛肉。

  淳于阳带了几名乔装打扮的郎官跟随在后,陪着刘协、孙权与曹昂等人入了临窗的隔间,与别的酒客只隔了两扇屏风。

  荆州少战乱,粮食不缺,因此也未禁酒。

  此时刘协在窗边坐定,要店家将拿手的菜做一桌上来,就听见隔壁雅座里众人喧闹之声。

  “咱们这新刺史新官上任,不得先烧三把火我听从襄阳回来的友人说,如今可不得了了,刺史大人诸葛孔明亲自登门,立等着他那姨丈拿出金帛来。蔡将军一旦出了金帛,他底下的人还有谁能不出呢如此一来,那刺史大人手里就有了银钱,要做什么事情不容易得很”

  另一人又道“我可是听说了,这位新刺史不一般,是皇帝亲自挑选的,还不满二十岁不满二十岁呐列位仁兄你们想想看,就咱们都不只二十岁了,还在信阳打转转,人家还不到二十岁,就做了一州的刺史,这真是人跟人不能比不能比啊”

  “你只看到新刺史的年纪,要我说啊,他是娶了个好夫人,攀上了蔡瑁将军。要不然,换个刺史登门要金帛,你看蔡将军不给他打出来”

  “我也听说了。这次蔡将军愿意出钱,也是新刺史那位夫人一同登门劝说的。若是只新刺史一人上门,恐怕都难成”

  “我可听说他那夫人奇丑无比,原是嫁不出去的。这新刺史大人也真是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我且问你,若是要你做一州刺史,从今而后只能睡一个丑婆娘,你愿意不愿意”

  这些不入流的富家子弟便嘿嘿笑起来,什么污言秽语也都冒出来了。

  其中大约有人哪怕同席而坐,也受不了话题这么低下,开口道“听说这位新刺史还真有些不同,他收了这些金帛,你倒是是要做什么的我听说如今带着人在测量襄阳城中的排水渠,要修缮排水渠,说是防疫病。听着还真是为百姓着想了”

  一片纷杂的讨论声中,忽然响起一位略高亢的青年声音,“这你们就不懂了。”他声调拖得很长,自带一股傲慢的态度。

  “那蔡将军,论起来,我要唤他一声族叔。你们真当他这金帛就给了新刺史吗告诉你们,你们想的简单了。我那族叔,跟新刺史是什么关系呐新刺史得叫他一声姨丈,对不对一家人行事,这钱不过是从左手换到了右手。等到众富户都一一交了金帛,回过头来,新刺史不光得把我那蔡族叔的钱还回去,少不得还得补贴一二。况且你们真以为这新刺史是什么好人了吗你们知道什么官儿才一上任就兴建工程呐告诉你们,贪官不为了贪银子,谁愿意费那功夫去做工程似你我这等吃酒不好吗”

  众人都觉有理,纷纷赞这人的见识高明,又嬉笑饮酒,话题渐渐歪得不能入耳了。

  淳于阳横眉道“公子,我去叫他们走人。”

  刘协原本还想继续听下去,了解当地民情,但听这些人说的话实在不堪入耳,尽是些男女污秽之事,只是淳于阳带人一路面,难免横生枝节,便蹙眉起身道“不必了。”环顾众人问道“你们还吃得下吗料想也是,我也吃不下。走吧。”

  于是将店家做好的饭食打包带走。

  “士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刘协下了酒楼,走在前面,左右分别是孙权与曹昂,喃喃道“此言不虚。”

  孙权微微一愣,道“这只是那些糊涂人胡说罢了。荆州新刺史未必便如此行事。内里的事情,他们这些人在信阳又哪里清楚呢”

  刘协摇头道“朕也并非说荆州新刺史。”就算诸葛亮比真实历史上出山的年纪小了七八岁,但一个人的本性是很难变的,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情。“但是这些人之所以会如此说,是因为从前这样的事儿见的多了,已经成了通例。以至于如今不照此办理的人,倒是成了奇怪的。天下官员烂到如此程度”

  自桓帝、灵帝以来,汉朝的问题,已经成了和尚脑袋上的虱子,是明摆着的事情了。但皇帝这样从民间径直听到,还是有种生猛的冲击力。

  孙权与曹昂都沉默了。

  “非狠狠杀一批,不能止住这股歪风邪气。”刘协咬紧了后牙。

  就中数人,曹昂最清楚皇帝这一语的分量,不禁心中一跳,待到来日皇帝清算之时,不知多少人要掉了脑袋。

  自天下归附这数月来,各处见皇帝没有什么大动作,大约都被迷惑了,以为皇帝要安稳坐朝廷,渐渐放下了伪装。但曹昂清楚,皇帝不是既往不咎,而是在忍耐着先摸清最重要的事情。

  刘协转向孙权,再次强调道“旁的都不论,你只记清楚这一件事,一定要核实吴地的田地面积,不能让豪族有丝毫隐匿。”

  孙权应了,明白核准土地对于朝廷来说是极为要紧的事情,不管是哪个朝代。虽然如此,他对于皇帝的郑重其事,还是感到一丝意外。只是他想起妻子交待的话,倒是没有细问为什么,只是老实应下来,等着回去之后再去妻子周瑜等人参详。因此前伏寿曾告诉他,在皇帝面前,忠诚是最重要的,其次便是智谋能力。若有不明白的事情,一次两次可以当面问皇帝,说不得皇帝还会觉得他鲁直。但若是次数多了,皇帝难免要对他的能力有所怀疑,便不利于他的仕途。伏寿的话,孙权多半是能听进去的。

  曹昂在旁听着,心中有些猜想,只是不敢相信。皇帝对于核准土地这一则要求,看得极重,当初放他父亲曹操与刘备、袁谭等抚定冀州,也是这一条要求;在荆州对冯玉与诸葛亮,也是这一条要求;下发给益州、豫州、徐州等各地的文书里,最要紧的也是这一条。核准土地是表象,等到核准土地之后,皇帝想要做什么呢曹昂手心沁出冷汗来。

  “子脩怎么了”刘协留意到了曹昂的面色,笑道“可是方才在酒楼中气到了”他知道曹昂向来端方,怕是听不得那等粗鄙之语。

  于是皇帝等人边走边看,就这么直走了三个月,才从信阳经六安,最后抵达了吴郡。

  孙权之母吴夫人为首,周瑜与张昭分开左右,率领吴郡众官员出城迎驾。

  刘协下了乘舆,扶起鬓发斑白的吴夫人,亲切道“夫人怎么还出城来了您在家中等着就是。您的丈夫孙将军于朕有恩,长子又为朕抚定吴地,朕看待您,就像看待自己的母亲一般。”

  吴夫人经过长子之丧,人憔悴不堪,听皇帝提到亡夫,更是一语未发,就落下泪来。

  伏寿原是跟着孙权站在皇帝之后,此时见众人解劝都不合适,便上前一步,从另一侧扶了吴夫人,柔声道“好日子,母亲别哭坏了眼睛。”于是附耳低声说了自己有孕之事。

  吴夫人虽然并不觉得多么惊喜,但给这一打岔,那泪到底是收住了。

  刘协看向吴夫人身后,目光一下子就被站在右侧的青年吸引了,只见此人俊美非常、雄姿英发,于江东除周瑜外,不作第二人想。

  看到周瑜的瞬间,刘协便理解了当初孙权伴驾左右时认为杨修与周瑜相类的原因。

  周瑜与杨修都有一种出身大族,本身又青年才俊的气度,在人群中一站,便是最闪耀的那一个。

  而周瑜比之杨修,又多了一股悍然之气。

  虽然此人纶巾长袍,但周瑜生长在淮楚之地,本就凶蛮之人尤多,而周瑜能辅佐孙策,在此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其气质之强悍,非洛阳长安文士所能比拟。

  “这位想来就是周公瑾了吧”刘协看向孙权,问道。

  孙权忙道“正是。臣这一年来,多托赖公瑾兄掌理吴地诸事。”

  周瑜自皇帝下乘舆起,便一直在不动声色得观察这位年轻的帝王,至此才拱手致礼。

  刘协见状,心中有数。

  当初孙策遇刺身亡,孙权虽然得到了吴侯的名号,但说穿了也只是个将军,因此宾客礼节都是简单的。其中唯有周瑜对孙权,以君臣之礼,而孙权也没有制止。此举可以说是在吴地动荡之时,周瑜以非常之举,巩固了孙权的地位,强化了孙氏的权威,保持了安定。但是也难说周瑜没有相试之心。想当初周瑜与孙策一路杀出来时,皇帝还偏安于西北一隅,当时二人未必没有更大的野心。只是谁都没料到皇帝平复天下,如此之快;袁绍死得固然蹊跷,而冀州、荆州也都出人意料得平静,以至于旁人纵然有野心,也没有时间了。

  从前吴地天高皇帝远,种种不论。

  如今皇帝亲自来到了吴地,有些事情还是该按照制度,而有些不该存在的野心更要加速转变才行。

  比起另一种惨烈的局面,刘协还是更愿意看到皆大欢喜的场景。

  与孙权担忧如何平衡吴地势力不同,周瑜这些辅佐孙策起家的臣子,恐怕担忧的是被朝廷分权之事。以周瑜为首的原孙策班底,虽然在吴地需要与江东本地大族竞争,但至少也能有二分之一的话事权,但若是朝廷再派“天兵”下来,那非但不能压倒江东本地大族,怕是连如今的二分之一田地都守不住了。

  也因此,虽然伏寿有长公主的身份,但周瑜等人对这位“从天而降”的夫人是相对冷淡的。种种影响之下,连吴夫人对自己这位“尊贵”的儿媳也是敬而远之的。

  刘协下车,只是扶起吴夫人,表达一种亲近怀柔的姿态,与周瑜、张昭等人略见过,便又乘车入城。

  众官员在后面跟随。

  鲁肃走在周瑜身后,低声道“公瑾,如今天下归位,你我自今而后,还是莫要妄论天命了吧。”

  原来一年前,孙策方死,孙权接替,周瑜推荐了故友鲁肃为官,曾私下对鲁肃说过,按照谶纬推演,取代刘氏者,必兴于东南,推步事势,当其历数,终构帝基,这说的就是认为孙权是最终称帝,取代刘氏之人。而他与鲁肃应当辅佐孙权左右,以成大事。且不说周瑜当初说这话,是不是为了拉鲁肃入伙,一同加入孙氏集团,抵御本地势力。一年之前,袁绍仍雄踞河北,刘表好端端活在荆州,而益州、凉州还动乱未歇,周瑜当时有这样的想法,可以说是很有远见的。

  只是谁都没想到袁绍死的那么快,而朝廷又早在荆州埋了伏笔。

  声势还没等起来,天下已经集附。

  如今于吴郡亲自接了皇帝御驾,鲁肃便也就收了心,良言相劝于周瑜。

  周瑜望着远去的皇帝乘舆,沉声道“且过二年,再看他。”

  打天下与治天下从来都是两回事,能打天下的,未必能治天下,尤其是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天下周瑜相信,像他这等伺机而动的俊杰,天下不在少数。他要做的,只是不做第一个出头者。

  是夜,刘协在府邸歇下,因路途劳累,见人便都安排到了第二日,此时室内仍是清清静静只有他与曹昂二人。

  刘协捏着一份奏报,原本歪靠着枕头,此时坐起来,递给曹昂,叹道“郑司农去了。”

  所谓的郑司农,便是郑玄,师从马融,乃是当代的经学大师,战乱中给袁氏胁迫,不得不出仕。后来袁氏败落,朝廷就给他做了大司农,谁知道不到一年,就病故了,时年七十有三岁。

  曹昂看那奏章上写着,郑玄之死,吊丧的门生子弟至于千余人,也叹了一声。

  自卢植病故之后,这些学问渊博又人品上佳的大师一个接一个辞世,再如此下去,经学文化恐怕都要出现断层了。

  刘协想到这里,问道“上次兖州荀彧举荐的狂生,人到了吗”

  “陛下是说仲长统”曹昂记得清爽,“他已在吴郡等候多时。”

  “叫他来,朕与他说说话。”

  曹昂看一眼天色,轻声道“陛下明日还要会见吴地官员”看今日那周瑜的态度,明日的见面,少不得也要耗费一场心神。

  刘协明白曹昂的担忧,一笑道“见周公瑾是要费些心神,不过朕召见那仲长统,只当说点睡前故事,不碍什么事儿的。子脩放心。”

  曹昂无奈,只得下去传召仲长统前来。

  仲长统二十有一,只比皇帝大一岁,自幼好读书,才思敏捷,豪爽不羁,常出惊人之语,因为被称为狂生,在游学于青州、冀州等地时,入了兖州牧荀彧的眼,而后被推荐给朝廷,又因为那一番“人道为本、天道为末”的出格言论,勾起了皇帝的兴趣,命他先至于吴郡等候。

  只是原本在他想来,皇帝今日才至,要见他总也要等到日之后,因此自己躲在屋子里,支了个架子正烤肉吃,不成想就给召见了。

  宫人哪能让他一身烤肉味去面圣呢忙要先给他沐浴更衣。

  仲长统吮着手指头,大大咧咧道“哪里能让陛下等候呢”他也知道机会不常有,万一皇帝等得不耐烦或是睡着了,谁知道哪一日再想起他来,“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你们担得起吗”

  宫人不知所措,只能看向曹昂。

  曹昂只见了荀彧推荐的奏章,知道这仲长统是青年人,只是没想到这么年轻,非但容貌年轻,连神色中的跳脱飞扬,都还像是少年人。他身边的人都久在朝中周旋,便是从前最跳脱率真的赵泰,也有积分深沉心思,倒是少见如仲长统这等真正的年轻人,想到皇帝所说的“睡前故事”,一笑道“由他去吧。”

  所以仲长统出现在皇帝面前时,还带着一身遮掩不掉的烤肉味。

  而刘协嗅到空气中浮动的肉香,诚实得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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