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_最后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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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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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帝王青色兔子

  第一百零二章

  话虽如此,刘协回到宫中,还是调出了各部豪族募捐的条目来细看了一番。

  他看了没几页,就听殿外喧哗。

  敢在未央宫外喧哗的,也只有长公主刘清一人了。

  刘清来了五趟,终于给放进来了,先是盯着刘协的脸细看,道“皇帝怎么又瘦了。”又道“我白日就听说皇帝你回来了,怎么一趟趟来,都不让我进。淳于阳那家伙只管拦着我,说是你回来累了,歇下了。我才不信呢你是不是怕我问张绣的事儿,不肯见我”

  刘协原是满脑门曹昂与长安城中豪强之事,愣了一愣,才明白刘清在说什么。他将张绣调去潼关,原是打算叫张绣修建好之后,就回来的。毕竟自古以外,督建工程,从来都是肥差。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刘协将张绣派过去,也是叫张绣小小发一笔财的。谁知道皇甫嵩病死,城中北军交给伏完,一时没有何时之人接替张绣,只要叫张绣仍在潼关守着。

  刘清原本盘算着,这一趟皇帝出去,回来时张绣该是陪伴在侧的。

  谁知皇帝是回来了,张绣却不见人影,而皇帝还避而不见。

  刘协无奈摇头,看着刘清,忽然道“你在长安城中,可听闻子脩之事了”

  “你说他收粮的事儿吗闹得沸沸扬扬,快成长安城这段时间最热闹的事儿了。说是把那薛家家主都给逼死了。这曹子脩平时看着温文尔雅的,没想到狠起来这样厉害的。”刘清原就是个喜欢八卦的,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大新闻,忙又问道“我中午来的时候,听说廷尉从你宫里把曹子脩抓走了这些朝廷的官儿也着实嚣张。曹子脩被押起来了了么你发话能叫他们放人么”

  刘协不答反问,道“这事儿姑母怎么说”

  “姑母”刘清没想到皇帝会提起阳安大长公主,她也瞧不出此事跟阳安大长公主有什么关系来,只当皇帝是要问问长辈的看法,因此想了一想,道“姑母好像也没说什么”

  “一句话也没提”

  刘清歪着脑袋想了一想,这样大的事情,姑母一句话也没提好像也说不太过去。阳安大长公主向来并不避讳对时事朝政的看法。她仔细想了想,犹豫道“好像还真没说过什么啊,对了,倒是那天袁夫人来,姑母好像同她提起过曹子脩。”

  “袁夫人杨彪的夫人”

  “对啊,就是尚书令的妻子。”刘清叹了口气的,道“虽然那袁绍袁术兄弟俩烦人得很,但是这袁夫人倒当真不愧名门出身。我见过这么多夫人,都没有她那样的”她又想了一想,不会很确定的用了“长袖善舞”这个词儿,又补充了一句,道“连蔡先生都不及她。”

  “那是自然。”刘协并不奇怪,蔡琰长于文学诗书,与袁夫人这等自际的贵妇人是不同的。袁夫人冲破袁氏兄弟带来的桎梏,重归长安城贵妇人交际圈,当初还是刘协授意的。

  “当时你还在潼关。”刘清原本就是个话痨,不必皇帝再问,自己便什么都说了,“今年袁夫人常出来走动了。当时曹子脩说是薛家在城西藏了许多粮食,谁知道就那么巧,城西就起了一场大火,连那个所谓的粮仓也烧了。薛家就咬死了原是腐化不能用了的旧粮食。双方各执一词,相持不下。因那一场大火,大家都心有余悸。我在宫中看不到,不过据说那晚在姑母家,都能看到城西冲天的火光。那一日袁夫人来时,她们便说起了这场火。不过也没提过曹子脩。后来旁人都走了,就留了几个相熟的人在内室说话”

  “都有谁”

  刘清回忆着,一面伸着手指计数,“我和姑母,还有袁夫人,还有吴夫人就是董承的妻子好像就我们四个。原本王舅舅家的女眷也在的,不知怎么走了。我实在记不清。”

  “好。”

  “我们一开始就如常聊天。后来有一句话,我觉得奇怪,就一直记着,想着回来问问蔡先生什么意思的,后来也忘了。倒是今天你一问,我才想起来。我们说了些玩笑话,她们又说起城西大火来,姑母说半夜给火光晃醒了,吴夫人说要去礼佛祈福,忽然袁夫人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她说,怕不是要再出个曹丞相。这话说得奇怪,她说了这一句,姑母跟吴夫人便都不说话了。吴夫人不一会就说忽然想起家中有事儿,辞别了。姑母也没留她。我原是要问那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的,但是当时看着姑母面色,不知为何也没问出口。不一会儿姑母就说累了,我跟袁夫人便也都散了。”刘清竹筒倒豆子般,将那日情形一一道来,此时望着刘协,又问道;“倒也不必问蔡先生了。你说袁夫人那天那句话是说曹子脩么她是说曹子脩想做丞相么可是朝廷如今没有丞相了。还说说她们觉得皇帝你要重新再设丞相一位”

  这话刘清不懂,刘协却是明白的。

  刘协凝眉,他低估了这些朝臣的政治敏感度。他只是开了个头,就连袁夫人都知道他要往哪里走了。她们嘴上说的是曹丞相,其实心里想的是王丞相,想的是篡汉的王莽,想的是失败了的王莽新政。

  虽然刘协避出长安,让曹昂办事。但杨彪等人都明白,曹昂办事,遵照的乃是皇帝的意思。无非是在尖锐的矛盾对立中,加了一层缓冲带。然而并不能改变矛盾本身。

  刘协让曹昂不计手段、平价收粮的行为,与从前王莽将地主的土地全归国家而后分给民众的行为,看似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背后隐含的思想却是惊人的一致。只不过王莽一上来动的就是本,动的就是土地。而刘协动的是粮食,是土地上的产出,而是目前看来还只是一次性的动粮食,并没有要强行通过法令,使其成为制度。

  但就是比之王莽新政,如此表面,如此短暂的行动,都遭到了豪强的强烈反抗。他们不惜一场大火烧光百石粮食,也不愿意开了这个先河,成为朝廷的储备粮。他们宁愿私下与朝中权贵勾结,以少量的捐税换出巨大的私利,也不愿意真刀真枪做事,救万民性命。

  这就是东汉末年的官场与豪强,,层层的。腐坏,腐坏的人心。

  清白正直,实心做事之人,早已经不住桓帝灵帝时黑暗的官场,已经成为了政治上的边缘人。如今还能在朝堂上打滚的,背后哪个没有豪强支撑,哪个不是“名门望族”

  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单个的人想要站起来,实在太难了。

  他们会像此刻攻击曹昂一样,想尽办法,用尽心机,要将他打倒,要拉着他同流合污。

  如此想来,当初王莽新政失败,简直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此刻刘协要动一动皮毛,都如此艰难。

  他们不知道刘协内里是个老辣的帝王。

  他们看刘协,乃是一个十四岁刚亲政的皇帝。他们明知道曹昂背后的人是刘协,但他们打的就是刘协的脸。

  他们要趁着皇帝还年轻,趁着他立足不稳,一鼓作气将皇帝那点稚嫩的雄心壮志给摁回去。刘协会发现,他的身边全是反对的声音,没有支持的人。他们会举出书上的例子,历史上的例子,用现实的困境与舆论的声音,来叫他胆怯害怕,叫他退缩退让,叫他以为再这样下去国将不国。他们有一大堆的大道理等着他,王莽篡汉新政事败,不过是其中最典型的一则。他们养着的读书人,正为此用。

  但凡刘协心气弱一点,这一遭被压回去了。以后再想查,就千难万难了。

  刘协为皇帝的命运,也就会成为豪强权贵手中的傀儡。比之真实历史上,作为曹操的傀儡,好不了多少。

  看似是对曹昂一人的审理,一桩并不起眼的命案。

  但其实比之当初李傕、郭汜十万西凉大军围城,是更加危急的局面。

  “皇帝”刘清见他愣愣出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奇怪,那日姑母听了袁夫人的话,也像你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袁夫人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刘协回过神来,看着刘清,见他这位姐姐年已十九,出落得明艳大方,忽然道“你可见过杨德祖”

  刘清想了一想,道“不曾。那是谁”

  刘协道“此人容貌昳丽,不输于冯玉。”

  刘清奇怪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但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道“竟有人容貌不输于冯玉么我却是有些信不及的。他人在何处叫我看看。”

  而此时尚书令府中,杨修杨德祖也正与父母说话。

  因杨彪只杨修这一个儿子,又与夫人袁氏感情颇好,所以对杨修倒并非一味严父,父子之间也常有交谈的。

  这一趟杨修伴驾出长安城,至于秦岭潼关,一去半年,是此前从来没有过的。

  袁夫人见了儿子,自然摩挲着脖子一番疼爱,连声道“我儿瘦了,晒黑了。可见这一趟出去辛苦。”

  等袁夫人离开,父子说话。

  杨修道“父亲,我这一趟路上所见,才见百姓之苦,当真苦不堪言。”于是便将一路上,跟随在皇帝身边的所见所闻都同父亲说了。

  杨彪仔细听着,时不时还问上几句,又道“陛下身边可是新得了谋士便如贾诩那般的。”

  杨修微微一愣,想了一想,道“并不曾。陛下身边仍还是我们几个。”

  杨彪却像是有些诧异,问道“那一封灭蝗灾的旨意,由你拟旨的,却是出自何人之口”

  杨修道“自然是出自皇帝之口。”

  “陛下”杨彪又是一惊。

  杨修便将那夜情形说了,又笑道“原是陛下要同父亲开个小小的玩笑,这才叫儿子代笔的。”

  杨彪默然不语,心中感叹,这等细致的实务之法,竟是出自陛下之口么

  杨修见父亲沉默,又如从前一般,笑道“父亲心里有难事儿”

  杨彪不答,问道“陛下这一趟出去,可有什么异样之处”

  按道理,是不能这样问帝王起居行止的。

  但是法律虽然如此,父子之间,却也不必避讳。

  杨修道“异样之处倒也不见有什么异样之处。陛下倒是挺喜欢羽林郎中的少年人,对其中吴郡来的一个叫孙权的少年人颇为优待。”想了想又道,“想来是因为二人同岁的缘故。”

  杨彪目光落在杨修腰间的佩剑上,道“陛下之物,怎得在你身上”

  杨修一笑,于是将出行时,奉命吟诗舞剑之事说了,乃是皇帝赐的。

  杨彪到底沉稳,道“既然是御赐之物,当妥善收起,善加保管才是。你带在身上,若有意外,便是不敬,也容易叫人拿住。”

  杨修少年跳脱,不以为意,道“父亲便是太小心了。其实照我说,我带在身上,陛下才喜欢呢。若不会为了给我带着,陛下为什么要赐给我”

  杨彪年纪大了,又是独子,倒也并不继续念叨,便抛开此节,随他去了。

  杨修摸着腰间的佩剑,想到下午在未央殿中皇帝的话,沉吟着问道“父亲,城中闹得沸沸扬扬,那曹子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杨彪方才面上的温和一敛,肃容道“这事儿不是好玩的。你不要搀和。”

  杨修揣摩着父亲面色。

  杨彪看着他,忽然问道“可是陛下问你了”

  杨修笑道“陛下问我什么我跟着陛下回来的,跟他一样,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杨彪松了口气,道“总之,你不要跟着搀和。等事情过了,我再同你说。”

  杨修知道父亲的脾气,他既然这样说,当下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起身伸个懒腰,笑道“这一趟可累死儿子了。我且回屋饱睡一觉。”

  杨彪含笑望他出了书房,忽然透了口气,脸上已是一丝笑意也不见了。

  仆从来传话,道“大司农请见。”

  这是士孙瑞来了。

  士孙瑞与贾家乃是儿女亲家,与长安城中的豪强颇有几分关系。

  当初士孙瑞跟随王允,灭董卓,乃是士族的中坚力量。这么多年来,与杨彪一门的关系也很好。

  杨彪明知此时来人乃是麻烦,却也不得不接下这麻烦。

  毕竟比起曹昂、贾诩等人来,到底还是士孙瑞算得上是自己人。

  随着皇帝回到长安城的消息传来,朝中各方势力都铆足了劲儿,底下的豪强各族也都捏紧了拳头。如杨彪、士孙瑞等人,早已上下通气,想好了若是皇帝传召,要如何应对。务必要一击即中,将曹昂等人与皇帝切割开来,从此要皇帝仰仗他们的势力。

  虽然杨彪、士孙瑞等人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但是他们心底都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那就是什么都不做的皇帝才是最好的皇帝,才是他们心目中期待的圣君。一个年轻的,没有母族势力的皇帝,在这乱世之中,只要仍保有其象征意义便足够了,但是一切政令,一切权力都归于尚书台。这才是士族们、名门望族所出的公卿们,所期盼的圣君。

  袁夫人又往阳安大长公主府中走动了两次。

  阳安大长公主刘华这几日见不到在军中的丈夫伏完,只能夜里问长子伏德。

  伏德沉吟片刻,道“当初益州牧亡故,其三子继承父业。当时其长子、次子都在长安城中,皇帝曾经让我去安抚此二子。益州豪强众多,是宁愿要这年幼的第三子做傀儡,也不愿迎这两位成人的儿子回去的。朝廷这次的事情,母亲还是不要往皇帝面前开口了。陛下心中其实都明白的。”

  阳安大长公主闻言,长叹一声,道“看来朝臣都错看了陛下。”

  伏德道“儿子若非常伴陛下身边,也是要错看的。”

  “却不知此事要如何收场。”阳安大长公主有些担忧。

  “且看陛下行事便是。”伏德宽慰母亲。

  要看皇帝行事的,不只阳安大长公主一人,众方势力都要看皇帝要如何应对。

  谁知道万众瞩目之下,皇帝却什么都没有做。

  刘协如常批阅来自各地的奏折,虽然如今各地都对长安阳奉阴违,但表面的尊严还是要维护的。

  至于曹昂一案,似乎暂时搁置了。

  石黄没有得到来自己方势力的示意,也不好断案。毕竟此时法律繁复,车驾西行,又有所丢失,一样的事情,可以判殊死,也可以判鞭刑,端看上意。

  一个月后,旱情与蝗灾愈发严重,流民已经来到了长安城门外。

  是夜,刘协来到了诏狱,面见已经被收押许久的曹昂。

  曹昂看上去瘦了许多,因为不见天日,也白了许多,但是精神看上去还好。

  刘协隔着栅栏与他相望。

  曹昂捧着手中书,有些讶然,也有些激动。

  倒是一旁的汪雨比曹昂还要激动他在这里呆了一个月,只怕不能回到皇帝身边了。

  刘协看人开了牢门,走入囚室,四顾一望,伸手要拉曹昂起身,温和道“子脩又受委屈了。”

  曹昂握住皇帝伸来的手,迟缓起身。

  “朕与尚书令谈妥了。”刘协轻声道“四十鞭,让这事儿过去。”

  这是要曹昂受四十鞭的意思。

  “子脩又受委屈了。”刘协重复了一遍。

  曹昂并不在意自己要受四十鞭,“可是陛下”您的宏图大志呢您的苍生万民呢

  曹昂望着刘协,轻声慨然道“陛下不必为臣如此。臣愿一死。”

  刘协凝视着他,忽然轻声一笑,道“想什么呢”他拉曹昂走出牢门,低声阴冷道“朕给过他们机会。”

  他的声音在这阴冷的牢狱中听来尤为可怖。

  “便休怪朕心狠手辣。”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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