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宴会_新笑看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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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宴会

  昭元帝走后,季景澜慢慢站起来,她上了床顺手将幔帘放下,窸窸窣窣的脱掉了有些湿冷的裤子,在大腿根处解下了个小水囊,来回捏了捏,里面的水还有温度,真是既能保暖又能帮她很好伪装的小道具,也幸亏时刻准备着,今日才能又恶心了一番昭元帝,让他以后一想起她,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一个经常失//禁的女人!至于其它,反而显得模糊。

  莫名的,季景澜脑中竟出现这样一幅画面,昭元帝为了一些目的不得不去与女人行//房时,正运动呢那女人恰巧失//禁了...........他会是怎么个反应............

  季景澜失笑起来............又蹙起眉觉得无聊透顶,她下颚抵着膝盖,眼中现出凝重,因着昭元帝刚刚说过的话,出宫前的日子到底会怎样她还无法判断。就如同皇帝对王丞相一家的态度。秦胤并未像对沈家那样一竿子将王家打死,反而用起了互相牵制之法来稳住朝堂。皇后仍稳坐高位,按理来说,自己家人的升迁会引起她的关注,但是对于季采女这个人.........皇后有没有兴趣去‘关照’一番,季景澜摸不准。

  又想到季家三个男人的前程来,他们被昭元帝送到了一定位置上,就会身不由己,有些事就算不想去做,也会被身后之人推着向前,而且必须做好。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昭元帝的动作比她想的要快,态度也够坚决、强硬。

  知者不惑,勇者不惧。既然到了这个时候,担忧,惧怕也没用。她如今能做的就是,保重好自己,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家人能看出来的态度.....

  昭元十五年正月初十。关乎于季家的,季博彦升迁为洞城知府。派遣翰林院编修季景江到沧门做通判,一个正七品到从四品,在没有任何功绩的情况下简直是跨越式高升。而季景昀在鹿野之战后便被请封了校尉,虽然只是个正八品,但如今被调去了大平东大营的骑兵营,那是有名的皇家守卫军,前途无量。

  待到懿旨颁发后传到后宫时,有个衣着上等的宫女裹紧了身上的青绿色夹袄,仍扛不住夜风,连打了个两个冷颤。冬梅皱眉,看着身旁的紫衣宫女问:“她平日真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紫衣宫女见她面有疑惑,连忙回道:“不敢欺瞒姐姐,那采女平日做的最多的就是抄佛经,说话都不曾大声过。”

  冬梅想起一事挺起身正色又问道:“她经常性失//禁?!”

  紫衣宫女摇了摇头:“平素还好,只要一紧张就这样。皇上走后,第二天有太医过来,没查出毛病,只说惶恐情绪引起的紧张,开了些温补凝神的药材用来调理。”

  冬梅接着又细细问了几个问题,见那宫女回的有理有据,细致入微,却都不是皇后娘娘猜测的那样。她神情不由得严肃:“你要知道你家人能活下来皆因为主子心地仁厚,做事若有不尽不实,到时候只怕连累了他们。”

  看那宫女听完,脸色已发白,就要下跪。冬梅伸手拉住她,拧着她的鼻尖笑道:“可怜见的,快别跪了。我逗你玩呢!你我都是诚心为娘娘着想的奴婢,娘娘心慈,对自己人向来善待有加,焉能苦了我们家人。”

  紫衣宫女连忙表明态度:“奴婢定会尽心尽力,决不敢懈怠!”

  “我会转告给娘娘的。”冬梅的双手握住紫衣宫女冰冷的指尖,仍笑着开口:“给你个好差事——”说到这,她附耳过去,细细交代。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冬梅想起皇后的话,神色再次变得严肃:“听明白了吗?”

  紫衣宫女浑身一僵,点点头:“是--------”

  直到冬梅走远了,紫衣宫女才用力的搓着手,冻僵的手指总算有了些知觉。阿爹阿娘阿弟可有穿的暖吃的饱?

  今夜异常寒冷,身旁的碳炉由于一段时间没人及时来加碳,有点奄奄一息。裘衣棉服,季景澜手抱余温不足的暖炉,瞟了眼有些失魂落魄的青竹,叹了口气。只怕这丫头比自己还煎熬呢,都各自挺住吧。一旦出了这里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又不是绝症,总会有办法的。

  季景澜暗暗思量着,抬手取了桌上的一小盅酒一饮而尽,又暖又辣,入了喉咙更是灼热起来,肠胃也跟着暖和和的,她又接连饮了两杯酒,感觉不那么冷了。

  青竹失魂落魄,对周遭的事情浑然不觉,根本没注意到季景澜在干什么,想什么.....

  夜深,季景澜也乏了,正欲脱衣睡觉,只听得外屋传来脚步声,她眼睛微微眯起。还有个秋月,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该提防着,此去虹山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带上这条眼线。但如果只允许带上一名婢女,那上报名单中,就必须写秋月…………

  皇后是个厉害角色。王家也曾辉煌过,根基颇深。王意潇为人看似冷漠寡淡,却异常冷静精明。心性多疑,又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决不能让她坏了自己大事!

  季景澜在商场中锻炼的心细如发,她一早便判断秋月是皇后的人,皇后的那只宠物狗可爱又冷傲,却对秋月摇尾友好,鼻息吞吐间那模样不说熟也是经常见。青竹年龄小,平日里故作老成,但心性还不沉稳,会不时的把宫中见闻说与季景澜听,秋月无意中露出一条金穗子,材料考究,不是凡品,百密终有一疏,她曾在丁香身上也看到过………

  季景澜躺在那数着日子,这样的时候总给人以夜长梦多之感。

  正月十五是举家团圆,供奉月神的日子,无论黎民百姓还是皇亲国戚都十分重视。除夕,皇上皇后要祭祖,没妃嫔们什么事,就在各自住处守岁,但今天傍晚,以太后、皇后为首的后宫妃嫔们和一些重臣家眷都到了御花园。

  这个季节,御花园除了被罩住的珍奇花木,仅剩不惧寒的冬青们,没什么好赏看的。中间那座最大的亭子御庭台正中央位置摆放了一张十米余四檐飞翘的桌案,上面果品点心,酒水茶盏,五颜六色,精致整齐,如珠如翠琳琅满目。周围灯火通明,案桌两边,九根一米高的粗//大红烛突突燃烧着,有宫女们手持檀香,弯腰恭敬的立在角落,等主子们去朝拜。

  季景澜位分低,立在最后面。曹月雪年后升了一个品阶,与季景澜一样的九品升成了八品选侍。

  入宫以来,两人私下里遇见也会说上几句话。但她发现郑云飞在拉拢曹月雪,而郑云飞又时常到皇后那里侍奉,季景澜的防范之心便更重了。

  值得一提的是,被皇上‘劝说’当了闲散王爷的安亲王今日竟带着一正妃,一侧妃也来了。自甄选后,季景澜在福宁宫里听过李牧容与安亲王的良辰还未被算出,也听说过她一些情况,一直在准备嫁妆,但季景澜一次没见过,今日的李牧容也来了,仪态大方,整个人比之前,清纯脱俗依旧,又增添了一种皇家贵胄之气。她衣着与她的气质完全相符,最扎眼的是她的纯洁无暇,想必她今日来这,是以安亲王未婚侧妃的身份参加皇家仪式的............

  冷风戚戚,节日气氛浓重热烈,在众人翘首以盼中,皇帝的御辇被八名太监抬着出现在视野范围内,两侧有十名御前侍卫守护。

  除了太后,众人三呼万岁,磕头跪拜。

  皇上穿的正式,龙袍外披着一件朱红色带帽披风,脖领处镶了一圈黑貂。他边走边慢条斯理的解掉披风递给一旁的福安,笑语融融与太后见礼,然后对皇后一笑,顺带着朝安亲王慰问一番。神态举止是上位者的游刃有余.....

  吉时到,皇上立在众人最前方,手持三柱高香,太后在后面半步距离,皇后居其后一步,三人在礼部人员的喧唱诵念下完成了祭拜祈祷。

  其他人则都是跪在那,包括安亲王...........

  繁复礼节进行了快半个小时,季景澜膝盖上绑着棉垫子也能清楚感受到地面的冷硬。

  礼毕,大家移到御花园旁边的庆和殿里喝茶吃月食,为了吉利,增些福气。

  庆和殿内屋顶以正宗红酸枝木作梁,金沙彩玉石为壁,花梨木镶金柱。四周镶嵌三十六颗硕大夜明珠,熠熠生光,似手电筒的变光灯一般,与地面铺的汉白玉交相辉映,没有过多装饰,皇上的座位位于斜坡似的九台宽阶之上,座位有两米宽,纯赤金打造,这里不仅宽敞,而且壮丽。

  如此庄严到稍显硬朗的室内布局,已不只局限于后宫女眷,接近了男人们的世界,就不知作为政治中心的太极殿是何模样?季景澜如是想着。

  皇上落座后,下面的人才可以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就坐。

  昭元帝并没有动茶盏,而是让左右之人先顾太后,他随意的侧坐在那与下面的家人话家常。

  “前段时间,朕听闻安亲王在边塞与士兵同住同食,事必躬亲,让将士们看到了咱们皇家的风骨,朕甚欣慰,想着见到你时必有重赏,因着前段时间忙于祭祖,这事便搁在了朕心里,今日空闲,一时又不知赏些什么好。”他沉吟片刻,转头道:“皇后代朕想想。”

  皇后面带浅笑,眼睛望向下方,接道:“皇上这是给臣妾脸面,想来安亲王什么好东西没见识过,臣妾是个妇道人家,只知一些女人们的吃穿用度,夫妻本是一体,在今天这月满盈晖的好日子里,臣妾提议,赏赐给安亲王王妃和侧妃们也是一样。”

  昭元帝脸上笑容增大,他点头,眼光微转,看向安亲王家眷们:“不错,那就由皇后定夺。”

  皇后也没推拒,开口道:“赏安亲王妃鲛绡一匹,镶钻翠金枝玉叶一枚,玳瑁嵌珠宝花卉指教套一对。”件件拿出都是价值连城,随便一件卖了都能够七口之家的百姓吃穿一辈子。

  话音一落,安亲王妃叩首谢恩。

  皇后淡淡点头,眼光一转又道:“安亲王未进门侧妃李氏赐尚忠堂贡品胭脂水粉一套,珍珠刺绣袍一件,双耳官窑荷花瓶一对。”

  李牧容眨了下无辜又有几分纯真的眼,缓缓站起身,偷看了昭元帝一眼,见皇上嘴角含笑,没有看过来,她犹犹豫豫的也行了侧妃礼。秦坤眼神一直紧随着她,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不明白,秦胤既然把李牧容赐婚给他,为何久久不让入门!秦胤在搞什么把戏?还是故意羞辱他?说不定早就破了李牧容的身子!秦坤此刻明知秦胤在戏耍他,在激怒他,可他就是控制不住满身心的戾气!险些控制不住情绪..........

  皇后眼神微微一顿,她转脸对着昭元帝,像是想到了什么,缓声建议:“安亲王侧妃赵氏一月前喜得贵子,皇上文采斐然,不如赐个名吧。”这话一出口,有些人就觉得皇后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安亲王生孩子了,皇帝连个种都没有,你这不是往皇帝和你自己身上插刀子吗?还不如中规中矩地赏些奇珍异宝呢。

  昭元帝容色不变,仍是笑着看向众人,很坦然的接道:“赐名这事,朕倒是很乐意。就不知皇兄是否愿意?”

  秦坤废了好大力气让自己看起来神色正常,他立起身,垂首道:“皇上给孩子赐名是他的福气,臣兄求之不得。”

  “海间清流,大平明月,便叫秦月吧。”昭元帝不紧不慢的又加了一句:“秦月郡王。”

  不说其它,刚一个多月的孩子就被皇上封了郡王,在近二十年来的大平也是头一次。这孩子也算是有福气,至少被后人提起时会显得有那么一些不同。

  安亲王侧妃赵氏并在秦坤和正妃身后,对昭元帝叩首谢恩。

  昭元帝好像很喜欢孩子,性子颇高地招呼道:“抱过来给朕看看朕新封的小郡王。”

  便有嬷嬷谨慎小心的走上前,她恭敬的跪在九层阶梯最下首,将孩子的脸露出来给昭元帝看。

  昭元帝坐直了身子,突然向旁边吩咐:“抱上来。”

  福安领命走下去,稳稳的接过孩子。

  众人心中诧异,皇上这唱的哪一出?当孩子被昭元帝抱在怀里时,侧下方的皇后看到他唇边笑意盎然,而那气定神闲的沉稳抱姿根本不像是新手,还伸出一根食指来逗弄着孩子的小手,他容色又贵气又温和,多了一分烟火居家之气............

  不知为何,王意潇心潮涌动,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抱着自己骨肉时会是一种什么画面?如果她能给他生个孩子,他们之间又会怎样?他对她又是怎样?

  王意潇握紧了手,缓缓转头,视线便落在了殿门口处,那里风来回刮着,是属于御前侍卫们的位置.....她视线一凝,拿起茶杯下意识的就要喝,才惊觉皇帝还没动。

  “恭喜安亲王,恭喜秦月郡王。”

  见皇后举杯示意两下又放下,茶水并未入口,有些分位的妃嫔便也跟着照做了一番。

  季景澜冷眼旁观着帝后表演,那孩子到成了名副其实的道具。秦胤那副喜欢孩子的模样,真引人遐想.............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小家伙是他骨肉呢。

  李牧容垂首而坐,优雅的品尝美食,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皇帝,清美容颜透着少女的绵绵情动。

  秦坤大多垂首坐在那,季景澜想这位亲王一定很不好受吧,自己儿子被秦胤抱在龙椅上,却处处恶心着他,可望不可即,就连女人,一个择期入宫都成了无限延长。

  太后做着她的隐形人,她后宫里唯一有着血缘关系的惠妃还身处禁闭中,并未因为陈广谦的复用而有所改变,但对惠妃来说,这未尝不是一种被保护。

  总比现在有名无实,来都不能来的玉贵妃好些。

  待宫女太监们摆好吃食后,帝后和太后意思意思吃了两口,他们有专门试毒之人,季景澜可不敢碰这些东西,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她没有入唇。还得防着身边眼线,青竹整天一副魂不守舍,手足发颤的模样,被带出来说不准会惹出祸事,这次跟过来的是秋月。人多眼杂的,季景澜盼着宴会快点结束。

  人有三急,连御前侍卫都有换班一说。

  皇后出恭时,下面的妃嫔自然也要去方便。

  季景澜见到曹月雪走了过来,笑着对她低声道:“季妹妹,每次看到你我就觉得亲切,陪我出去一下如何?顺便说几句体己话,我这里有东西送你。”

  曹月雪的父亲现在也由知县升为安西省下面一个城的知府。同样出身的两人,家里长辈也认识,在宫里相互亲近帮扶最好不过,但季景澜意不在此,更何况她只信自己的感觉和判断。

  季景澜没拒绝曹月雪的邀请。但凡被有心人看出太过防范,曾经发生过的事就很难自圆其说。退一步讲,如果真有阴谋,次次避开,就会打草惊蛇,还不如随机应变,摸摸对方的底牌。季景澜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两人在宫女的陪伴下从侧门走了出去。

  到了无人处,周围假山环绕,亭台小谢错落有致,有拱桥横在冰冻的流水上方,月光清华,曹月雪立在长廊上一处,拍拍胸脯,小声道:

  “总算出来透口气,我这心啊,在里面老提着。”

  季景澜点点头无声赞同,诚恳说:“曹姐姐,还未恭祝你升迁之喜,今日恰逢月圆之日,妹妹祝姐姐诸事顺心,福气多多。”

  “妹妹有心了,那就借妹妹吉言。”曹月雪笑着说话间拉住了季景澜的手:“姐姐见你入宫以来一直拘谨憔悴着,面色也不好,猜想着妹妹是想家,又思虑甚重所致。我娘在我开丰县时就反复说,到了皇宫,有事要和妹妹相互多帮衬些---”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块淡紫色锦帕来,指着上面的图案说:“妹妹你看,这正面是辟邪兽,后面是我们家乡的山水。老人们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平日睡觉时将这类似的画像压在枕头底下能安神养性。我今日刚好绣完,将它送予妹妹,希望妹妹能放开心性,好过一些。”

  季景澜接过来,感动的回握曹月雪的手:“也就曹姐姐能这般关注妹妹的情绪,这帕子针脚细密,绣工精湛,花样繁杂,一看就不是一日两日能绣成,让姐姐费心费神了。”

  “妹妹这么说就太见外。”曹月雪来回晃了晃季景澜的手臂,眨着眼睛,神秘又好奇地问道:“我可听说前几日皇上去了你那呢,怎么样?你有没有.....”

  她没问完的话是什么,季景澜心知肚明,这个时候她岂会让曹月雪难过?嘴上道:“是皇上关心太后,让我多做事少说话讨太后欢心。”她又把曹月雪当知己姐妹,贴着对方面颊越发小声:“我自来手脚笨拙,当时紧张,又怕皇上怪罪,一直没敢抬头,连杯茶都忘斟了。”

  曹月雪呵呵一笑,贴心安慰:“皇上仁慈,你别怕。以后若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就和姐姐说说,总比一个人在那胡思乱想的好。”

  见季景澜腼腆一笑,曹月雪也跟着笑:“姐姐要去出恭,妹妹急不急?要不要先去?”

  季景澜摇头:“姐姐先,我暂时还不需要。”

  “那好,妹妹在避风处稍后片刻,姐姐需要一会儿。”说完在婢女陪同下去了远处西北角的恭房。

  季景澜指尖捏着手绢。身边秋月指着前方一处说:“采女,咱们去那边坐一下,那边无风,暖和一些。”

  “好。”季景澜没有丝毫犹豫:“你带路。”

  秋月走在前面,走着走着,忽听后面轻叫一声。

  “啊!”季景澜指着往天上飘飞的手帕道:“我的手帕被风吹跑了......”

  秋月一愣,她驻足看去。就见那方淡紫色锦帕飘飘荡荡的被风刮远,季采女焦急跺脚的翘首盯着,紧跑几步追去,她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那,捂着膝盖仓皇抬头:“秋月,快帮我找回来。这是曹姐姐一片好心,决不能被吹走.........”

  秋月细看季景澜一眼,见她急的要哭了一样,那表情实不像假装。她无法,只好顺着那被北风吹跑的手帕追了过去.......

  季景澜勉强站起身,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待到一个假山岔口处,她左右看了看,又细细听去,没听错是狗叫声,奔跑中越来越清晰............

  她眉头蹙起,细细想着,这究竟为哪般?

  远远的,秋月已经在百米之外,而遥遥望去,有只狗也寻觅而去,它像是撒欢般跑的飞快,后面追跟着俩丫鬟..........

  季景澜敏感的觉察出不对来,她抬起左手指凑近鼻端,食指和大拇指残留着一股味道,不属于她的气味....她没有急着上前,而是装出怕狗似的避到假山一旁的昏暗壁角处。

  却没想到那里已经有了人,高大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一双眼睛黑幽幽的瘆人,她被唬了一下,警戒防备的移动了下脚步,从假山缝隙中透进来的月光一晃,瞥眼间,她认出了他,他也认出了她...........

  他可能以为她要喊,动作飞快,伸手一把掩住她口鼻............

  季景澜只觉迎面一股熟悉气息,与她指尖一样的香气。她心里有些惊疑不定!他们面对面,他将她挤在假山壁的狭小凹面,一手反折住她双臂,另一只手力气大的让她无法呼吸,胸口起伏起来..............

  外面的狗连连吠叫的同时,传来秋月的惊呼声..........

  季景澜有了窒息感,她睁大眼睛盯着他,而他却一动不动,侧脸凝神。

  被捂着嘴,她想咬他都不能!实在出不来气了,无法之下,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力,她伸出舌头顶了两下他的手心。

  却换来他更紧的掩盖,手掌重压之下,还迫使他手心的一点肉挤进了她双//唇间........

  季景澜呜呜两声..............胸//口起伏越发剧烈起来。

  他终于看过来,眼神冷冽,带着杀气。

  几次相遇,这人总是在有意无意中损害着她的利益。而他那些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表现,让季景澜深深觉得这黑鬼是个神经病!

  不可否认的,她有点琢磨不透作为江家人的他,眼前的男人就像是机器,没有感情、喜好武力的杀人机器。你说他有脑子吧,他胆大妄为,不计后果,任昭元帝利用他,你说他没脑子吧,他又透着一股子神秘莫测。她几次都在猜他要的到底是什么?但今晚她甚至无从判断,他是否要将她捂死在这?

  她不想对他露出祈求眼神,但她要活!怎么办?

  季景澜唇间吸允力度加大,因为通过这种方式,她的肺还在运动,甚至听到肺泡挤压破裂的声音。

  而她双唇间那柔软的舌仿佛成了一种武器,男人被她舔//舐的眉头皱起,酥酥麻麻,滑滑//腻腻的湿//热感觉,还有她哼哼唧唧的声音,让他想扭断她的脖子.........只是当下弄死她后又太麻烦。没准会惊动暗处之人.............

  他终于说话,压低嗓音,在她耳边沉声命令:“闭嘴!”

  季景澜心中一松,对方这简单两字让她听出了些许希望。她听话的颔首,虽然不发出声音,但她舌尖仍然动着借此呼吸.......

  他胸口起伏起来,与她贴的极尽,眼睛眯起,瞳孔清晰可见杀气,一字一顿:“我让你闭嘴!”

  季景澜愣怔的看着他,半晌没了动作,在他眼神稍微松动下来时,她舌尖往右刷的,像羽毛一样,轻扫了下他掌中鼓起处,那里连着心脏,是心血管反射区..........

  他的手腕似乎抖了抖,她的这番挑衅般试探后,一张脸顺着他五指方向立时被挤压的大偏,那双单眼皮下的冰冷眼珠再一次变幻莫测起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有了少许新鲜空气透过他的指缝送进了季景澜的鼻端,她用力吸着............

  他们来回重复这个压制与反抗的过程..........外面犬吠连连。

  或许他厌烦了这种儿戏,眼里还杀气凛然,却是松开了牵制她双臂的手,在她安安静静一动不动中,他又一点点松开了她的口鼻。

  季景澜仰着头靠在石壁上用力的吸着空气,她半阖着眼眸斜看过去,而他也正在审视她.......

  她心中冷笑,是人就有弱点,他分明忌惮什么!也不知道他换班后还在这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或者,这件事本就与他有关。狗!他不是对狗情有独钟吗?那根菩提根雕可是让她记忆犹新呢!

  而季景澜这样看人的时候,眼珠不自觉的会流露出一种睥睨般的妖气来,能瞬间勾起人的注意力。

  一时间,他们都没有动作。

  季景澜整理了衣服头发后往外走,与他错身之际,她手指微抬,作势勾了勾耳边发丝,而那手指在风中带出一抹香气来正好能让昂他闻到............

  她没有回头,他也再没看她,这场偶遇像是不曾发生,风过无声,水过无痕.....

  季景澜出了假山,瞭望着漆黑的远方,夜色下,最容易出现一些个小鬼小怪,既然,别人已经出招相候,她又岂能不给点脸?

  当她气息不稳的来到那狗附近时,就看见几个人围在那里。最里面那白毛斑点狗上蹿下跳的扑腾着秋月,而负责看管狗的两名侍女则小心翼翼地护在一旁,唯恐狗会有个什么闪失。郑云飞郑常在身后跟着两名贴身婢女在树下驻足观看......

  还有一些出来透气的嫔妃们可能怕惹麻烦,又想看热闹,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打量着......

  秋月是季景澜婢女,众人见她来了,纷纷侧目。

  郑云飞第一个开口。笑着说:“季采女你可是来了,也不知秋月是怎么讨了皇后娘娘这爱宠的喜欢,玩耍着不让她走呢。”又开玩笑似的接道:“你们主仆可都有好人缘啊,这猫狗的见着了就高兴。”

  季景澜给她行了礼,客气道:“听老人们说,动物都有灵性,或许它们感到了安全又好玩的气息,便留了下来。”

  “此言倒是新鲜---”郑常在娇笑着缓缓道:“说起来,季采女你也是否极泰来,经历过大难必有后福之人,我可听说选秀前你在梧桐县被歹徒惊吓过,你父母爱女心切,如果不是省里下了命令,你也不会来这里,更不会认识我们这些姐妹,所以啊,这人与人之间都讲究个缘字。”

  在季景澜听来,郑常在这话实事求是中透着几分恶意,她说完转头,冲一位往这边走来的妃嫔招手:“曹选侍,当初你好像也在那一行人中,好在大家都是有惊无险。”

  曹月雪点头,中规中矩的回:“是的,多亏了有官府人员在旁相助协调。”

  “咱们皇上岂容那些作奸犯科的坏人横行当道。”郑常在嘴俏的附和着。

  曹月雪拿手帕掩住了嘴角,防止风吹进去,小声说:“细想想,当初去办案的还是御前侍卫江大人呢。”

  “哦?江大人..........”郑云飞像是想起什么,咦了一声,眨着无辜的眼睛,突然就几分惊讶道:“那季采女,你和江大人岂不是早就认识了。”

  “啊?”季景澜由盯着秋月的视线转向郑常在,眼神惊讶呆愣,一副懵懵懂懂的表情,像是认真想了一会儿,方喏喏道:“我当时太害怕,也没敢细看。”

  “你这记性,还真是.....”曹月雪对季景澜的话并没说完,摇了摇头,话锋一转,想加深季景澜的印象:“当初你被歹徒纵马劫持了去,还是江侍卫骑马上前营救,把你安全放到了地面,我可是亲眼看见的,你们当时离的那么近,怎么连救命恩人的模样都记不得。”她脸上颇为无奈。

  凡是经过去年选秀之人,或见过或听过皇上曾将季景澜赐婚给江晏州,却被对方拒绝,没想到,他们原来是旧识,还有过那么一段英雄救美的小插曲,这缘分也真够耐人寻味的..........周围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季景澜有些汗颜的低下头,余光中那狗蹦的的老高,直往秋月的袖口处奔,迫的秋月左躲右闪,有些狼狈.....她在心中把事情串联一块,若有所思...........

  想必不出几日,无聊无趣的后宫便会有闲话传出来,一是,季采女曾经躲避过选秀。二是,季采女与江晏州在选秀前有过纠葛。

  如果,此刻被狗追着来回转的不是秋月,而是她和刚刚换班的江晏州,那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怎样的流言蜚语?

  季景澜脑中突然回响起昭元帝的一句话:你处处讨好太后是剑走偏锋?还是害怕的想避出去散散心?

  他用了个‘避’字,好在不是‘逃’!

  众人见季景澜不说话,有些低眉顺眼的,长得也拿不出手,实在没出奇之处,待皇后的婢女将狗抱走,观看的女人们便也慢慢散了,季景澜对曹月雪十分抱歉,解释了一番手绢飘飞风波。

  郑云飞在一旁认真打量着,心里想起哥哥郑飚曾经气恨恨说道:季家老二,粗鄙无礼,处处与我做对,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总有一天我要让他跪着给我叫爷爷!还想着给她妹妹托关系免了选秀,不过是个狗杂碎,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呢!你今天记住哥的话,抓住这把柄,以后逮到机会给季家人好看!

  大哥有些冲动,她当然不会听他一面之词,意气用事,平白惹来一身/骚。从安西来大平的路上,她曾细细观察过季景澜,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而已,也许是季家人有自知之明,不想这样没有竞争力的女儿入宫惹事。

  用得着她费精力去搭理?!然而,年后皇上对季家男人做出一系列的升迁任职让她心里立马警惕起来!如今季景江竟然与她父亲官职相同,而郑飚既然阴过季家,两家便是仇敌,那么,现在就绝不是她一个女人的事,而是整个家族!

  在这后宫中,花开花落,风云叱咤,成败也不过是一刹那。她现在还得不到圣宠,那她唯一能安稳生存下去的办法,就是牢牢抱住皇后的大腿!

  遇到了不怀好意的郑云飞,季景澜表现出恭敬,柔顺,但她心里给出一句话:与虎谋皮,焉有其利,不过是饮鸩止渴,知道太多,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很难有好下场。而她现在以静制动,自不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对付郑云飞。

  季景澜边往回走边站在布局人的角度想着刚刚发生过的事。

  她与江晏州曾经刹那的相逢根本不算事,就算有流言蜚语也是牵强附会,真正的聪明人没谁会相信。

  可事实上,她刚刚的确在做出格之事。一个皇上的小妾去舔了皇上侍卫的手心,她的不守妇道已构杀头大罪........可那又怎么样?谁知道!

  面无表情的季景澜回到庆和殿里,她眼角处,皇上高高在上,众女环绕,而她的心竟因刚才那不为外人所知的小小的出轨而生出些许报复般的愉悦!

  她坐下后,皇后的目光若有似无的飘了过来............

  至于当初逃避选秀之事,无非是让人看到,他们季家人不老实,胆大妄为。这对当前被皇上想重用的季家没有多大影响,但如果将来季家犯了什么事,而她又在后宫升了高位,那么这件事就会被翻出来,成了不可饶恕的死罪............

  如果这是王意潇的深谋远虑,也不算想多但却料错。而由此次事件可以充分暴露出,王意潇的独占欲和掌控欲.......

  这件事一闹出,季景澜唯一无法确定最为担忧的反而是昭元帝,不为别的,只因本就对她抱有怀疑的昭元帝会如何想她?!

  季景澜默默垂首,谨小慎微。王意潇看了她两眼把目光收回。

  这里是皇宫里一处显贵之所在,但内殿不大,墙壁上挂着两盏鎏金明灯,屏风案几古朴典雅,皆是名家手笔。摆设规整,处处透出诗书华贵之气。

  “休思阁”似休则思,以退为进。圣人之于事,当似缓而急,似迟而速以待时。

  一名男子慵懒地斜靠在九尺宽的罗汉榻上。他眼眸微阖,长长的睫毛覆盖住平日里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微薄的唇棱角分明,颜色又干净又漂亮。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每次拜师都问曰:国何以立?

  有人说用人,有人说用武,有人则说用德,用仁................

  怎么用,如何用?众说纷纷,意见不一。后来他遇到的郭辉私下对他说:可翻阅史书,书若明镜,可清目。沉厚古旧、即使风尘遮蔽了事件的原委和血腥的杀气,它永远掩盖不了埋藏在事件底下那涌动的史实。自古以来,凡成大事之君,均有一套独到用人之策。非常之时,非常之势,非常应对,否则难以在短日内奏功。然而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以天下之目视者,则无不见,以天下之耳听者,则无不闻,以天下之心思虑者,则无不知。天地玄黄,有容乃大。

  他听后,沉思良久。从此,想方设法的把郭辉拉到身边做谋臣。

  对他来说,命不由己,但人和事却可以。所以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有几人可以幸运的过自己理想中的生活?

  拥有健康体魄,伉俪情深,儿孙满堂.....当然好了,没有难道要哭?所以,人一定要享受人生的过程。无论悲喜,做人做事不要退缩,亦不要后悔。

  这世上没谁可以动摇他的意志,这世上之事物,只要他想,即便不折手段也在所不惜。

  男人撩起眼,幽深的眸子瞥了眼榻桌子上的茶杯,支起身子伸手端起,看着翡翠杯中的红色液体,鲜艳、妖冶............像是透着诱人的芬芳。

  他将它抵于唇边,慢条斯理的饮着,好像琼脂玉酿,回味无穷。事实上他已经喝了十二年之久,每回都犹同第一次............

  是夜子时,皇城外临门胡同第二排,有一处结构简单,布局周正的三进院。

  在偏房中,有个高大男人躺在那好像被梦魇住了,他双唇抿着,眉头紧皱......他知道他在睡觉,可他清楚感觉到有什么湿滑软腻在舔他的喉结,一路向上,像羽毛,又像条不安分的舌,来回的动,留下一道道濡湿痕迹,顺着他下巴来到他的唇角,灵活的来回扫弄,血腥气中又有股子特别的幽香,那触感如此真实,真实到让他屏息,灼热,难受,他下腹紧绷,呼吸急促.....

  他想压制住,想一刀劈过去,手上明明用了千斤之力,挥过去时却像是融进了棉絮,影响不到对方丝毫,更有些得寸进尺地含住了他的唇.......还挑衅般哼哼唧唧的轻叫着.....

  他恼怒交加,胸口跟烧了一团火,身体更有种爆炸//喷、//薄的冲动,随着那麻痒般骚///动,他挺+//了()挺,竟是忍不住,一个激灵......

  “唔------------”男人猛地挣脱鬼怪梦境的束缚,喘息着翻身坐了起来!

  他腰际下方高高支起的被子抖动了两下缓缓落了下去,额上有了汗意,他脸上更露阴鸷!身体两侧的拳攥了又攥,一把掀开被子,身着一条松垮的黑色单裤,大步向净房走去,顺手从缸里饶了一盆冷水自头上浇下,冰冷的水珠,自他发丝,宽肩顺着来到他劲瘦的腰腹........他起伏的胸膛才稍缓一些。

  他形容泛煞,瘦削的两颊随着咬牙的动作来回动了两下,当他抬头,单眼皮下的那双眼好似暗夜里一头野兽,发出幽幽寒光。

  睡不好觉的不止一两人,安宁宫里,皇后自听丁香说了晚上狗狗戏人的事件后,就没开过口。

  她辗转反侧,手指来回摩挲着枕头上的鸳鸯交颈,它们那么亲密,在这冷夜中相互取暖,她做的这一切,皇上应该知道了吧?他会怎么想?

  祖父去世后,她要被推入宫中,出嫁前的那段时间她比较消极,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父亲一瘸一拐的找过来,严肃对她说:你心里再有谋略,终究也是个女儿家。看的想的,都是方寸之地,与男人比起来,满脑子的儿女情长,胸中丘壑狭窄。父亲帮不了你太多,惟有希望你入宫后,要像男人一样活着!

  可那又怎么可能?她骨子里毕竟就是个女人,有血有肉,有着七情六欲,无法放下红尘纠葛又带有美好幻想的女人。就算将一切看透,日久相处,很难不生情,他越是雄才大略,她的心也跟着越发亢奋激动.....他的睿智,果断,甚至他雷厉风行的冷酷手段都成了她心中的完美...她甚至以成为他的妻子而自豪.....这是她的可悲!

  她好像一直都这样,羡慕又崇拜着强大。

  就如同她的少女时代,那巍峨的青山,青山上伫立着一棵棵高大的白杨,还有那汗流浃背,双手被弓铉勒的鲜血横流的少年,他的背影比白杨还挺拔,他的表情比白杨还坚韧,而他手中的弓箭,离弦之时,势如破风,百步穿杨,精准无比,神力非凡...............

  皇后的眼神又有些恍惚起来。

  心里矛盾的想,幸好,晚上时有些事偏离了轨道,那人并未出现在现场。

  她长到至今,能让佩服的人极少,而真入了她眼的,又很难把控。

  灰黑色的天际悬着一轮金黄色的圆月,载着满满的光华,一点一点从屋檐高升驶向云层深处,风从窗缝袭进来,微微的吹动着藕荷色的帘帐,月光静静流淌,零星的几条线,静静的流泻在床上,冰冷的银色覆上温暖的锦被。

  女子歪斜在床头,见如此情景,她伸开五指,感受着上面的透过来的亮光。有句俗语,士可杀不可辱,对于一些极度骄傲的人来说,宁死不能伤自尊。季景澜一直告诫自己,忍辱是一件做起来很不简单,但真做到就更了不起的事,所以她一定要坚持,无论面对什么都要坚持..........

  为了达到目的,她能做出让步,甚至一些牺牲,活着是目的,活好是王道!

  好在现下的一切都在掌控中,按着她的计划在进行。她当然不希望有人给她拖后腿,她祈祷佛祖显灵,让季景昀在知道她出皇宫后能聪明的看出她的意图,只要他能安安生生,健健康康的,她就在佛前为那混小子烧高香...........

  后宫是修罗场,她所做一切爹总该能明了吧。

  她思索片刻,转过头看向外间正清点衣物的小宫女,心中叹息,大家都在努力生存着。

  “青竹别忙活了,早点睡吧,我答应你的事记得呢,今日没机会,明早便会请太医来给你看病。”

  “主子厚恩,奴婢知道主子心地善良。”青竹感激,又涩然一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奴婢的病好与不好要看老天,只要来日奴婢能与主子同去虹山看看,心便足矣。”

  季景澜拉高被子盖住有些发凉的手臂,裹严实了自己,慢声道:“你为我做的事情,我一直记在心中。”她并没继续许诺什么,阖上眼安慰了一句:“我还是那句话,放下心里包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要相信我,你的生命线长着呢,还没到听天由命,只能去虹山看看的那一步。”

  青竹感觉到一股熨帖般的暖意。多么庆幸,这种时候世上还有人在用心关注她,开导她。

  前些日,那个守夜的晚上,她衣衫凌乱,披头散发,脸上布满泪痕,是从梦里直接哭醒的。睁开眼就瞧见走过来的季采女,她不知该怎么解释她刚刚的嚎啕大哭,可眼中的泪却控制不住,是恐惧是委屈是求助无门啊................她该怎么办?

  季采女看着她,帮她顺了顺汗湿的头发,轻声问:“你生病了。”烛光打在采女脸上,肌肤看起来还是那样的暗沉,但眼神在月光之下却如玉般温润,晶莹剔透,直入人心。

  她眼现复杂,自进宫来,季采女多次让她冥生感激、感动之情。她命如蝼蚁,卑微不堪,也只有眼前这位还把她当人看。经过兰嫔之事后,表面上采女对她和秋月一视同仁,但她明白采女与她的心更近,可现下谁也帮不了她!宫里面的生老病死再寻常不过,她就算消失了,也不过是一颗水珠落入汪洋,泛不起丝毫涟漪......

  “生病不要紧,还有大夫,但你究竟是什么病,心里总该有数。只有对症下药,方能解除痛楚,你才会重获快乐。”

  季采女这话一出口,她心猛地的紧绷,像湖水里被投入一块石头,水花溅起,让她忐忑起来,

  她双唇颤抖:“奴婢…………”

  季采女抽出手帕帮她擦着脸上的汗,截住了她的欲言又止,缓缓又道:“当你无法解决困难时,不妨换个方式,想办法让他人帮你解决,总比作茧自缚,自乱阵脚来的好。”

  她心虚胆怯,好像失音了一般,既想说话,又好像没了力量。不是夜色黑暗,也不是她在做梦,那一刻,她清楚感受到,季采女的一双眼像是能看透所有,身上有种十分奇怪的气场。她说不清道不明,但确实存在,而这种存在,让季采女看起来是如此的不特别.................

  商人做久了便习惯以利为先,季景澜极少做吃力不讨好之事,更很少许诺,一旦许了,就不轻易失信于人,这是她坚守的原则。

  第二日,彩云见季采女一早来给太后请安。两人聊天过程中,说到青竹身体有些不适,季景澜借着彩云的口恳请给太后看病的太医‘顺便’给青竹把脉。

  太医自然是陈家门系,与季景澜没有利益冲突。但病情如何,身处太医位置的人大多练就的不动声色,季景澜从那老头子脸上看不出什么,但他给青竹开了三副草药,既然开了药,就是有的放矢,从某种隐晦的层面来说,太医在控制病情。

  季景澜冲青竹点点头,而青竹那期盼的眼神燃起了热度,透出些许希望来。

  而十五月圆后,因一些人的推波助澜,故意为之,对于季采女这个人,后宫里果然传出了闲言碎语,一切都在季景澜的预料之中,她按兵不动不予理会。

  但就像是季景澜扳倒了兰嫔,未等到玉贵妃抽出时间前来打压报复,玉贵妃就自顾不暇,最后更是由云端跌落,没机会再找夹缝中生存的她一样,到了正月十九,事情又有了变化,让人没了心情去嚼舌根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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