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碰_新笑看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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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相碰

  季景澜的斗篷在风中鼓胀飞扬。

  她身体还未脱离蒙面人之手,但他的确死了,只是死之前的反射神经还在机械地维持着一个举起的动作而已。

  她转脸去看东秀,那丫头紧紧闭着眼,手里狠攥着箭矢,可能是抱着必死无疑的心正等着奔赴黄泉呢。

  季景澜努力分散紧绷情绪,她伸手去握东秀的手准备拔箭后再插()到蒙面人的心脏,以便掩盖些许痕迹,就在这时,耳畔嗡嗡作鸣,她以为是她首次杀人后出现的不适,然而,却在这时,嗖!一只利箭呼啸而来,以乘风破浪之势,紧擦她肩膀疾速飞驰,刮起她耳际一缕长发。噗!一股子血腥喷溅到了她脸上,紧接着她的肩膀跟被炸开似得,火辣辣的疼......忍不住痛哼出声,身体下落中她脑门冷汗涔涔,顾不得疼痛,寻找落足点的同时,她回想着刚刚那支箭,竟是毫厘之差便可洞穿她的喉咙而不仅仅只是肩!

  与死亡擦肩而过让季景澜脑中出现了短暂空白,时间好似凝固。她屏住了呼吸,用手按住肩上流血的伤口,满手的黏腻还有皮肉之痛让她胸口开始起伏起来.....脸上是刚才那蒙面人的血混着脑浆,满鼻子腥气....

  她颤抖地抬起头,不远处的东秀噤若寒蝉像是没了知觉,想来是惊吓过度。这样的高度即便跌下去碰了头也摔不死人,顶多一个手脚骨折。

  手不刃血,借刀杀人之事她不是没做过,裸的动手这还是头一次。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后知后觉般,恶心,无力,胸口翻涌,想吐又喉咙发堵,谈不上仁慈,也不只是害怕,心脏一时快,一时又慢,让她双手止不住的哆嗦.....

  整个都好像发生在电石雷火间。周围有人留意,眼中看到的也只是,有支箭从远处骤然飞过,直没入那蒙面人的正眉心,势如破竹,精准无比,整个穿头而过,脑浆混着血液如注般蹿起,射箭之人是一名身着黑衣劲装的男人,他身材高大,边飞速驾马边凌厉出手,遒劲霸气,那浑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当真犹如夺命修罗。逆光又距离太远,众人一时看不清他的长相,只看的见他发簪上那颗华丽的蓝宝石在褶褶发光。他的马速如流星,瞬间奔驰百米,好在他没有蒙面!一看就是个首领。

  周遭没了打杀声,就在颇受刺激的季景澜侧身以脚尖点地要安全着陆时,胳膊突然又被扯住,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提了起来,她心下大惊,条件反射的躲避,对方动作飞快敏捷,手劲奇大,受伤的她反应慢了一拍,没避开..........

  她傻了才会在这时候多愁善感!季景澜惊疑不定地飞快看去,瞧不清来者模样,但确定他没有蒙面,她不敢掉以轻心,手脚并用的去挣脱,却被那人更大力钳制,喉咙瞬间被一把掐住,她顿如被捉住了七寸的蛇在半空中使不上力............

  季景澜大骇,力持镇定,心下估摸着对方实力以备趁机反击,悠忽间,马头调转了个方向,他们背着人,面向了荒山野岭,那男人没有任何停顿,随着猛地一个用力,咯的一声骨节脆响......

  “啊---------”被掐的喉咙把她的惨叫闷在了喉管里,刹那间,季景澜只觉痛入心扉!崩溃的眼前一黑,金星乱闪,未受伤的那条手臂传来骨头断裂般的剧痛,她奄奄一息地悬挂在那。

  她觉得自己如被淹没在昏暗冰冷的浪潮里,她想她这次可能要痛死了,已没了力气翻到浪头上.........

  季景澜浑身虚脱,咬着牙,努力睁开疲惫的眼,满是汗水的眼前,坐在马背上的男人,身着黑色紧身衣,随着马蹄踏动,绕过光线,她眨了眨眼.........高立的双领,下巴略长,轮廓分明,剑眉粗黑,如两把剑。一双单眼皮下眼珠漆黑,锐利如鹰,看了让人皮肤发紧,因为那没温度的眼睛彷佛能冰冻人的灵魂,透着股凛冽的煞气........她心头一凝,继而讥讽,是……是他?

  他用眼睛俯视着她,从她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那高高突起的喉结。

  就在这时,脖子被松开些,改为按她受伤的手臂,他手指滑动,跟毒虫一样瘆人,她顾不得疼,顾不得恶心,像获得新生般大口大口的用力喘息,两辈子加起来从未受过这样残忍对待,刻骨般疼痛激怒了她,更是混乱的冲动,她忘了顾忌,只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对方也不好过!抓住机会,她忍着痛跟条被拽住尾巴的蛇,猛地跃起上身,照着一处张嘴用力咬去,也真就让她咬住了对方的脖子...........

  喉结左边的赤痛让他瞬间扯开她,收回手摸了摸,一抹血迹赫然出现指端,这个女人竟然将他咬出了血!

  “找死!”声音冰冷彻骨,近距离的,季景澜从他骤然鼓动的胸腔里感受到强烈杀意,而她的脖子再次被钳住,脖子上的骨节发出咯咯响动,挣不开,痛到一定程度已经麻木,她呼吸不能,下巴抵在了他手腕的虎口处,满嘴的咸腥味让她骤然回神,这可不真是在找死吗?难道孩子当久了人也跟着变的幼稚,一点委屈受不得?

  突然,对方用力扯了下,季景澜被整个横撂在马背上,像个麻袋,正好压住了被箭射伤的肩膀,她备受折磨,而他又使劲按着,跟要捏碎什么似的恶意又残忍.......

  季景澜咬紧了牙关强忍着那一波一波的痛楚,终是挨不住的开始哼叫着躲避挣扎,求生的意念下,她又神奇的恢复了理智,不敢太过暴露,双手不论章法,胡乱挥动间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他身体,而男人身体上有一处最为敏感.......横在那的季景澜看不到对方的勃然变色,可她一双手臂被反剪压住,如果不是常年拉筋,她觉得她双臂现在一定废掉了。

  季景澜怕痛,为避开伤口,她整个上半身从马背上折了起来,而对方下意识的俯下身加大力气去制服她,她一扭动,就这么不偏不倚,两人的唇触碰到了一处......瞳孔近在眼前,能够放大地看到彼此的眼底.................

  他眼眸陡变,漆黑如海底汹涌暗潮,突然间闪过一道凶残的光,她暗道不好,想躲开!

  下一刻抓着她双臂的手骤然使力!

  “啊------”

  剧烈的疼痛让她差点晕过去,她的叫喊声又被他手掌死死堵住,像是要狠狠折磨她,对着伤口重重挤压...........

  !FUCK!

  呜----------------季景澜如受了重伤的哑兽,再次跌落在马背上,仰着头,奄奄一息,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浑身抽搐起来,长长的睫毛簌簌颤抖。她望着天,努力地睁大眼睛,疼痛的泪水蓄满了眼圈晃来晃去............

  刚刚杀了一个人,她血液里残留的暴力因子突然疯狂积聚,像卷夹着冰雪的暴风,她现在想扫平这里,杀了他!一刀捅进心脏!干净利落!

  季景澜手指颤抖的一点点用力扣紧,短短的指甲嵌入掌心,疼痛让她生出冷酷来,可疼痛又提醒她此刻必须要忍耐,必须............

  他沉默的,用冷冰的黑眸低头审视她,突然,竖起马鞭的把柄用力顶着她的下巴,纤细的脖颈就在他凝视的目光之下,不住地颤抖。脆弱的,他只需要轻轻用力,就会敲断她的脖子。

  季景澜恢复些许理智,松开了蓄势待发的指尖,像是才察觉到危险,她视线弱弱的迎向他,睫毛眨动间,眼泪顺着面颊串串滑落,她委委屈屈的无声哭泣,一双乌黑的眸珠凝着晶莹的泪滴,整个人仰在那,凄惨的像是静等罗刹索命。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显得如此漫长,他眯了眯眼,终于收回马鞭,也放开了她的嘴。她呜呜的发出声音:“救命---救命呀-----”

  季景澜喘息着哑声叫道:“娘—好痛啊—----好痛啊—娘........”断断续续地,终于一声高过一声,她发誓她还不曾吼的这么惨烈过,电视上生孩子怎么叫的她便怎么来。

  她感觉到马背上的男人仍在看她,以一种刀锋般锐利目光....

  “啊啊…………”马背上的姑娘一张脸满是泪痕,妆容混着血,红白交错,一块儿一块儿的,惨不忍睹,又因惊吓过度,瑟瑟颤抖,活像个可怜虫,还是个被斩断了尾巴的毛毛虫,哪有刚刚的张牙舞爪,牙尖嘴利。

  “阿鱼啊---”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的陈氏在郑嬷嬷的陪同下趔趔趄趄的跑向季景澜。东秀也清醒过来,一咕噜爬起来呼喊着小姐。

  一声厌恶般的低哼,那男人手一动,季景澜那耷拉的胳膊瞬间被端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被甩了下去,她蜷曲着,浑身像被大车辗轧过,疼的脑袋晕眩,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攒足精神,双腿借力使力,又谨慎防备着被发现什么,落地时侧摔着匍匐在那,还没缓过气,就被哭着跑过来的陈氏一把搂起:“阿鱼,我的儿啊,可吓死娘了,出了这么多血,快....让娘看看伤哪了...”说着飞快地检查起季景澜身体,看着女儿全身如浆洗,狼狈不堪,左肩上还在冒血,她失态地大声喊:“郑嬷嬷,去找药包,拿止血药来!快去!”

  季景澜垂着头,没骨头一样趴在陈氏怀里,肩膀耸动。哭也是一门艺术,博大精深,季景澜由呜呜的恐惧到后怕的抽泣……可那脸上又哪还有泪,眼底心中涌动着满满的怒火。

  陈氏也跟着哭,还像对待她小时候那般,拿手温柔地抚了抚季景澜的囟门:“阿鱼回魂了,阿鱼回魂了,回魂了阿鱼,娘在呢,别怕,没事了。”

  季景澜不由得更贴紧了陈氏。

  “小姐----”东秀跑到跟前大哭起来:“小姐,我们没死,没死-----”跟祥林嫂似的来回重复着一句话,没忘拿着帕子轻轻给季景澜擦拭脸上的污秽。

  手臂的疼痛时刻提醒着季景澜刚刚发生过的一切,她恨恨想,他最好别有落她手上的一日!季景澜冷冷的瞪着眼下的黄土地,视线所及是几个骑马之人来回的查探,看来是在收尾.........突的,远处草丛间有一截象牙色的木头映入了她眼帘,细细看去,那是雕了大半的小狗,胸腹间整个镂空的,憨头憨脑,一对耳朵如两把扇子占据了半个头部,肚子圆滚,上面的斑点雕的精细,头部已成型,眼睛占据比例大,吐着舌头,形象逼真,意态可掬........想是刚刚她挣扎时从对方身上挥打下来的。

  季景澜的眼睛一向好使,就在她看清楚那男人五官时,就认出他是那骑马溅了了母亲一身水的狂妄之徒,看到这截根雕她就想起昨晚,没想到这一趟竟是三番两次碰到,还真是阴魂不散,冤家路窄.........她微微眯起眼来,回想着刚刚发生的细节.....确认着她并没有因为恼羞成怒而做出太出格的动作。

  只是,如果有心细者就会发现刚刚劫持她和东秀的蒙面人心脏处有个窟窿,虽然小,她也无法存侥幸之心,但现在已经没机会去掩盖了,好在,她一直低调,就算有人调查她,也不存在特别之处。

  季景澜微微一动,嘴里倒吸了一大口凉气,出门没看时辰,当真是无妄之灾!遭了这么大的罪她该怪谁怨谁?突如其来的一切让毫无经验的她无从防备,形势所逼也只能忍下这份屈辱。

  娘说了:吃亏是福。她还摸不清对方底细,作为一个官家小姐,她也不可能将那人如何。自此,但愿后会无期。

  事情终于告于段落,这时候,季家随行男丁都围在了一处,处理伤情。

  号称官府办案的那几人猫哭耗子假慈悲的给重伤者送来药止血,孙总管几个把断了胳膊的车夫抬到了原来季景澜坐的那辆马车里。

  至于季景澜的伤口,她是闺阁之女,陈氏不可能让那些官府人见到。

  曹家女眷都聚了过来,相互间嘘寒问暖。

  刚刚被那男人拎上马背后,他换了个方向背对着众人,所有一切都是近身肉搏,若不是当事人,谁又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季景澜肯定母亲为了她的闺誉,一定是提都不想提她和男人同乘一骑这茬事,曹家其它女眷们离得远又在马车里,就算看到,也不会乱说,毕竟姑娘家的清誉在这个时代极重要,损人不利己的事,一个聪明人绝不会做。至于家丁们,除非活得不耐烦了才会讲主人是非。

  更何况,那男人的举动在外面的人看去,不过是官府办案,拉她上马也可以说是在搭救人质。总之有什么不当之处也都是混乱中的情非得已。

  季景澜整个人埋在陈氏怀里,再没说一句话,她现在就是个受惊过度的闺中小姐。

  既然是官府扰民,那就让官府善后吧。相信以她爹和曹知县两人的官衔,他们过后会给点解释的。这些都不是她所关心的,只可惜了那车夫,出来一趟少了条臂膀,年轻力壮的就成了残疾。就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给点抚恤金?季景澜在心里嘲讽这些办案之人之所以狂妄无忌。后台一定很硬了。

  没多久,那些官府之人送来两辆马车,是由一个肤色发黑,脸上挂着两道八字眉的男人安排的,他绷着脸,神情冰冷,没有过多的情绪,他说他们来自省里。陈氏不会傻的去刨根问底,曹夫人同样明哲保身,这都不是妇道人家该出头的事。

  曹夫人和陈氏简单道别,各自匆匆上了车。两人算是患难与共,自此姐妹相称,从眼神上看,更显亲厚了。

  刚刚可谓九死一生,陈氏差点失去季景澜,再不想与女儿分开,让郑嬷嬷去了另一辆车休息,东秀与季景澜陪她一起。

  季景澜安静的靠在那,这次事件令她深深反省。

  …………………………………………………

  待两家驶离,长着八字眉的男人走向他的首领。低声禀报道:

  “主子,已经确认,刚刚那两家是洞城下面朝阳县和丰县的家眷。被劫持的是朝阳县知县季博彦的女儿和她的贴身丫鬟。”

  被称为主子的男人,身高近九尺,腰杆精瘦,胸膛横阔,头发眉毛都格外的浓黑,发丝根根粗硬,他肤色古铜,鼻梁尤为高挺,单眼皮,眼睛细长,眼神如刀锋般锐利,五官刀刻般鲜明,整个人仿佛雕像般岿然,这样的长相算不上英俊却充满桀骜不屈之气,而又因为这气息太过浓重,让人感觉到他从内到外散发出一种冰冷强硬来。他衣着简单,发髻簪子上的蓝宝石在阳光下十分夺目。

  此刻他立在那,手里攥着把弓箭,眼睛微眯的盯着远处一具尸体.....正是刚刚劫持那俩女眷的蒙面人,尸首的胳臂上穿透着一把箭,出自下面一个官差之手,只是那废物不中用没射到要害,箭矢上的白羽被那家丫鬟按的有些扭曲,心口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眼睛定格在那里,细细的伤口,汩汩往外冒血,不像箭,也不像刀,刚刚他卸掉那女人手臂来回查探了一翻,显然她没有匕首,身上也没佩戴尖锐之物....

  男人双唇微抿,黑幽幽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沉思,接着他拿起弓挽起,对向那蒙面人,当弓被拉到极限眼见弦要绷断时,只听‘啾’的一声,寒光骤然弹出,速度快到巅峰,转瞬间,箭头笔直的扎进蒙面人的心脏,正是刚刚季景澜袭击之处,透胸而过。近三百米距离,箭不虚发,精准至极,令人震惊!

  他双唇微抿,片刻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微的扭了下脖子,一皱眉,眼现厌恶和杀意,沉声命令:“都烧了!”

  “是。”八字眉低首应道,他感到主子身上有怒气闪现,没敢抬头。

  “江风,让张巡抚派人去告诫那两家不该说的闭紧嘴。顺便给我查一下季家那位小姐生平。”男人微抬下颚,冷傲深沉地又吩咐:“把消息放出去,我明天回大平!”说完一甩手中的劣弓转身离去。

  “是!”江风领命。为争夺家族掌舵人,那些人竟搞些不入流的小把戏..............自相残杀,哪里来的九犬一獒?可笑江尚书的‘良苦用心’。回去之后这账还有的算,江风心里冷笑一声下去做安排。

  熊熊烈火冲天燃起,旋风一吹,浓烈的血腥夹着尸体的焦臭味四处飞散,有幸还未死透的杀手突然间凄厉的骇叫、哀嚎!惨不能耳闻。

  如果称这些蒙面人为恶兽,那刚刚伤了季景澜的黑衣男人则是兽中之王,不被他终结就被他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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